四位当代艺术家重新演绎《最后的晚餐》

四位当代艺术家重新演绎《最后的晚餐》

奥纳多・达文西的旷世巨作《最后的晚餐》堪称是文艺复兴全盛时期的代表之作,壁画真迹现存于米兰恩宠圣母修道院原本的食堂墙上,画中的耶稣与十二门徒构成一个充满戏剧及心理张力的场景。「你们中间有一个人要出卖我了」,耶稣对坐在身边的门徒如是说。同席的门徒心潮澎湃,露出惊愕的神态。耶稣与门徒共进逾越节晚餐并不是罕见的艺术题材,然而达文西不囿于传统的表现方式,将包括犹大在内的所有门徒都画成坐在长桌的同一边,把他们的神圣领域与观者身处的红尘俗世分隔开来。几百年来,这幅神秘名画一直令艺术家着迷不已,他们仔细研究,将所思所得融入自己的创作,甚或重新演绎,抒发对宗教的复杂情感。历史上有无数艺术家从这幅充满谜团的作品中汲取灵感,进行再创作、再解读,榜上有名的包括安迪・沃荷、弗朗西斯・纽顿・索扎、MADSAKI和曾梵志这四位当代艺术家。

Leonardo Da Vinci's 15th-century mural The Last Supper
李奥纳多・达文西,《最后的晚餐》,1495-98年作,恩宠圣母修道院


弗朗西斯・纽顿・索扎

索扎在1990年提笔演绎西方世界家喻户晓的画作《最后的晚餐》,为历久不衰的主题和创作意念落下浓重庄严的一笔。在索扎的版本中,门徒惊骇的内心藉由他们扭曲变形的面容展露无遗。在达文西笔下,耶稣左侧的约翰垂下悲伤的眼眸,与索扎画面左方穿着白色西装外套的男子互相呼应。达文西笔下的耶稣有着与约翰相似的垂眸,索扎的耶稣则直视观者。

Francis Newton Souza’s 1990 painting The Last Supper, a reinterpretation of Leonardo Da Vinci’s late 15th-century mural
弗朗西斯・纽顿・索扎,《最后的晚餐》,1990年作

在其知名作品如《钉十字架》(1959年)及《卸下圣体》(1963年)中,索扎描绘了最后的晚餐后发生的事情。最后的晚餐是天主教圣餐礼的起源,也是索扎在1950年代中至60年代初经常采用的主题。他在相隔几十年后重拾这个素材,可见最后的晚餐无论是对天主教传统还是对索扎的艺术创作,均具有毋庸置疑的重要意义。索扎在幼年时患过严重天花,虽然病愈,但却使他之后不断陷入黑暗的「梦魇…… [孕育自] 幻影、幻觉中天堂的天使」,并选择以走火入魔般的手法刻画宗教题材。

十二门徒的眼睛高高吊在脑门,不对称的五官和粗犷的轮廓让人想起索扎1950年代末及60年代的典型头像作品。艺评家埃德温・马林斯(Edwin Mullins)将这些早期作品形容为「扭曲得频临崩溃」。对于画中的门徒,此话所言不虚;不过除了更加颀长的颈项以及更加伟岸的体形,耶稣并没有展示出与门徒一样扭曲的面容。索扎以此凸显耶稣的尊严,这种内涵在之前怪异可怖的形象中并没有清晰反映出来。


安迪・沃荷

安迪・沃荷的艺术家身份与信仰身份的矛盾对立,是「最后的晚餐」系列的中心主题。沃荷在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家庭长大,他最初的艺术体验充满宗教色彩——在鎏金拜占庭圣像、十字架苦像及其他宗教图像的围绕下,沃荷对神圣形象深深着迷。

「最后的晚餐」系列出自1986-1987年,是沃荷毕生最大型、亦是最后的绘画系列。沃荷的创作生涯里充满了种种颠覆的意念和讽刺玩味,此系列浓缩了沃荷毕生戮力探索的核心主题,是其事业生涯的华丽终章。在「最后的晚餐」系列中,沃荷重新演绎并大量生产这些艺术史上最经典的图像,将美术、普普艺术、名人及名望等概念共冶一炉。沃荷向达文西的著名作品取材,皆因他能藉此将随处可见、无人不晓的图像与个人的创作理念完美契合。作为一个艺术主题,《最后的晚餐》亦将宗教的永恒不朽与艺术的隽永之美合二为一。

「从这个角度而言,这批画作可谓沃荷整个事业生涯中最具个人特色、最有启示意义的作品。」
杰西卡・贝克(JESSICA BECK),安迪・沃荷博物馆策展人

沃荷在1980年代中期开展「最后的晚餐」系列,当时,新发现的艾滋病毒(艾滋病)逐渐蔓延。根据安迪・沃荷博物馆策展人杰西卡・贝克所述,此系列直接反映了沃荷本人对这种神秘恶疾(时称「同性恋癌症」)的心理恐惧,《最后的晚餐(The Big C)》(1986年作)这类画作亦然。在这幅作品中,耶稣的形象出现了四次,而托马斯则在「Wise」薯片品牌商标旁边比手势,画面上同时可见从《纽约邮报》上取材的摩托车广告图案和头条标语。贝克指:「沃荷的『最后的晚餐』系列不仅是他对李奥纳多的致敬,以及他对自身天主教信仰的自白,更是沃荷为惨遭艾滋病蹂躏的同志社群绘写的一篇救赎祷文。」


MADSAKI

日本当代艺术家MADSAKI受到沃荷启发,自行演绎艺术史名作,《最后的晚餐(The Big C)II(灵感自安迪・沃荷)》则是他对沃荷再创作的再创作。他以惯用的喷漆率性随意地重新绘制沃荷的版本。颜料从人物的眼睛里流淌下来,画面遍布飞溅痕迹,营造出玩世不恭的意味,与沃荷和达文西的最后晚餐画作中的情感含义以及沉重的宗教意味全然相反。其中一个耶稣像甚至看似面带微笑。

「我热爱艺术史,也可以说我尝试成为其中一员。我曾经用马克笔大致勾勒出一幅名画的草图,然后用喷漆一口气把它画完。在某个瞬间,我彷佛被那位来自过去的艺术家附身,使我有种在这个世界得到超脱的错觉。」
Madsaki

MADSAKI生于大阪,成长于美国郊区一个种族较为单一的小区。他对自身两种文化身份的探讨,以及生活上作为外来者的失谐感,想必在成长期间对他带来重要影响。他早年因为言语不通而衍生出对周遭人事的疏离感,转而以艺术、素描和幽默作为表达自我的主要方式。

一如沃荷《最后的晚餐(The Big C)》,MADSAKI的版本昭显他身为艺术家与生而为人这两重身份之间错综复杂的对比。他以风趣的手法重新演绎艺术史名作,构成兴许是他最知名的「Wannabe」系列。我们大可视这些作品为纯粹的恶搞,但是它们却蕴含着对古典艺术恳切的崇敬之心。无论是流淌着颜料的眼眸,还是绽放笑意的脸庞,也许都只是MADSAKI对自己成为严肃艺术家的戏谑之笔。换而言之,他挑战的目标并不是经典的艺术作品,而是自以为可与艺术巨擘比肩而立的大言不馋。

MADSAKI的作品毫不回避原创与摹仿、豪志与谦卑、守旧与立新之间的抵触。不过在MADSAKI之前,他的先辈沃荷和达文西也是时代的拓荒者,并以一己创意打破艺术成规。


曾梵志

曾梵志的巨幅杰作《最后的晚餐》刻划中国社会在1990年代改革开放时期的新貌,画风大胆,堪称中国当代艺术史上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曾梵志对意大利文艺复兴巨匠李奥纳多·达文西敬慕有加,从他的作品汲取灵感,创出新版《最后的晚餐》。他将原作解构,以戴着面具、颈戴红领巾、正在吃西瓜的少年先锋队成员取代原作上的宗教人物。这些人物背后的书法卷轴令人想起课室里常见的知名经文手稿。曾梵志将原作的圣祭主题重置为课室场景,呈现他对时间本质和意义的深刻探索。

曾梵志于1994年着手创作著名的「面具」系列,从中考察过去十年经济增长期间现代城市人民所面对的挣扎,探索中国人在适应急速城市化时,心中所产生的困惑与焦虑。在绘画风格方面,这批作品的创作灵感源自曾梵志的个人记忆,画面上充满鲜明的中国符号,同时带有西方表现主义色彩。《最后的晚餐》作于2001年,是同系列的优秀典例,反映中国进入国际市场时普罗大众的生存状况,以及整个社会在破毁与重建之间的不协调和矛盾。

「一直以来我都想寻找完全属于自己的艺术声音,不受任何大师的影响。」
曾梵志

《最后的晚餐》以西方的表现主义手法呈现一幅充满中国特色的图景,见证一位艺术家千锤百炼的心法和技巧。在长达十余年的漫漫旅程中,曾梵志在抽象绘画与具象描写之间来回踱步,反复沉思,最终开拓出一片艺术新天地。《最后的晚餐》记录了1990年代中国经历的社会经济巨变,资本主义浪潮此时乘风而起,影响深远,因此这幅作品堪称为中国当代艺术史上的划时代巨作。


當代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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