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日夜不能共存:马格利特的魔幻时刻

谁说日夜不能共存:马格利特的魔幻时刻

雷内·马格利特晚年的杰作《光之帝国》创作于1960年,作品完成后,他将它送赠现藏家的家族。因此,今次是本作自面世后首度现身拍场。这是现代艺术中的非凡时刻,它承载了超现实主义的精粹,以及马格利特内心深处的魔幻世界。来自爱丁堡艺术学院的帕特里夏·奥尔默教授(Patricia Allme)放眼马格利特超现实主义实践的大背景,对这个永恒经典的图像作出深入点评。

雷内·马格利特晚年的杰作《光之帝国》创作于1960年,作品完成后,他将它送赠现藏家的家族。因此,今次是本作自面世后首度现身拍场。这是现代艺术中的非凡时刻,它承载了超现实主义的精粹,以及马格利特内心深处的魔幻世界。来自爱丁堡艺术学院的帕特里夏·奥尔默教授(Patricia Allme)放眼马格利特超现实主义实践的大背景,对这个永恒经典的图像作出深入点评。

1961年作品《光之帝国》是一系列同主题油画的第15幅(首幅绘于1949年),也是马格利特在1960年受赞助人皮耶· 库维(Pierre Crowet)委托,为其女儿安玛莉·吉利翁·库维(Anne-Marie Gillion Crowet)创作的三幅作品之一。

这件作品集合了马格利特整个艺术生涯追求的核心思想和主题。首先是将相反的事物并置——或者更确切来说——是对超现实主义概念的质询;其次,探索「不存在」的概念;其三,唤起诗意和神秘元素,而它们却牢固地以有形现实为载体(与法国超现实主义对无意识和梦境的强调相反)。

雷内·马格利特《光之帝国》,1960年作 吉利翁·库维收藏

这幅画和它的其他版本(或如马格利特所言的「变奏」)诗意弥漫。这在作品标题上已经得到彰显,这标题是马格利特的朋友、比利时诗人保罗·努热(Paul Nougé)所赐,词语和图像浑然一体。画中,光明与黑暗一直在对峙——自然阳光照亮天空,人造街灯却将有限的光环投射在昏暗的街道和房屋上,两者形成张力。这种张力亦在寂静的房子里重复出现:明亮的灯光从楼上室内透出,地面楼层的百叶窗却紧闭着。整幅画面不见人影,格外显得令人不安,但人类存在的痕迹却无处不在:房屋、灯、清洁有序的街道。

威廉·德古弗·德·恩斯克《盲屋》,1892年作 (克勒勒-米勒国家博物馆,奥特罗)

在《光之帝国》多个「变奏」中出现的诗意演绎,展露出与音乐的类比关系,这是马格利特作品的另一个重点。亚诺·荀白克(Arnold Schoenberg)提出,「一个基本单元在特征上的变化产生了所有主题公式,这些公式一方面造就了流畅性、对比性、多样性、逻辑性和统一性,另一方面则传达了性格、情绪、表达方式以及所有可能需要的差异化——从而阐述了作品的想法」。

雷内·马格利特,1965年

马格利特对同一主题的不同演绎,引领了我们去反思关于原创性的常规论调,更加仔细地去观察画作不同版本之间的细节和差别:我们观察那些比利时房屋建筑上的变化,前景中树木的不同种类,街灯及其投影的变化,还有天空景观的异同。

这些油画作品有一部分是竖构图,其他则是横构图;有的作品像这个1961年的版本,令观者有近乎身临其境的感觉,可沉浸其中;其余的作品描绘一个比较遥远的世界。这些各有不同的画作建立了一个充满诗意韵律和模式的系统,当中的交叉引用比比皆是,同时暗指比利时的旧时代艺术经典,当中最著名的是象征主义艺术家威廉·德古弗·德·恩斯克的《粉红之家》(1892年作)。

雷内·马格利特《夜行者》,1927-28年作 (弗柯望博物馆,埃森)

《光之帝国》重现了很多马格利特早前作品的主题,他对白昼与黑夜二者艺术关系的毕生探索,在此作中达到了顶峰。街灯投下影子的场景,最早在1928年的作品《夜行者》(Le Noctambule)已经出现,街灯在作品中不协调地伫立在餐厅中。与此相似,在1926年的早期作品《在水之后,云》(A la suite de l’eau, les nuages)中,天空和云朵作为构图元素出现,它们的浮动轻盈与周围暗沉封闭的室内空间形成对比。将天空景观嵌在相框或镜子中,或者是将其画成通过窗户或垂帘透视出来,这表明马格利特的探索焦点——或者说他有意破坏的——内部与外部、容器与被包容之物、自然与驯养之间的关系。即使在后来的作品中,天空与地面的景观成为室外场景的元素,室内的痕迹仍然存在。例如在1932年的《揭开面具的宇宙》(L’Univers démasqué)一作中,在空旷的自然地景上,一幢未建成的房子上隐隐地呈现一个天际景观,背景由大型几何形状组成,它们将自然场景包围,并将外部空间转化成一种室内空间。直至1960年代,马格利特仍然持续探索这个想法。

整幅画面不见人影,格外显得令人不安,但人类存在的痕迹却无处不在:房屋、灯、清洁有序的街道。

雷内·马格利特《揭开面具的宇宙》,1932年作 (私人收藏)

《光之帝国》标志着一个转捩点。它不再需要试图去调和内部和外部之间智性上的冲突,以便赋予作品诗意的内涵。取而代之,我们目睹的是户外场景中有一片开阔的天空,其中白昼和黑夜明显对立,同时揭示两者在世俗黄昏中的延续性,一方面仍有足够的光线让世界可见,另一方面街灯亮起、室内的人们也开了灯光。法国超现实主义的开创者和领导者安德烈·布勒东(André Breton),在1930年的《超现实主义第二宣言》中写道:「一切事物都倾向于让我们相信,心境中存在一个特殊的时刻,我们不再把生与死、真实与想像、过去与未来、能够沟通与无法沟通的事物、高与低,视为矛盾对立」。 《光之帝国》正是抓住了心境中的「一个特殊的时刻」,将光明与黑暗、白昼与黑夜的明显对立,呈现为一个单一的连续体,沿着它看似截然不同的现实暂时重叠和模糊在一起,产生了我们视为超现实的诗意时刻。在我们辨认出夜空很「马格利特」的时候,可能这种诗意的感受是最清晰的,最终意识到《光之帝国》与我们自己的现实中的关联。正如1958年他作品的一本小册子的标题所言:「在雷内·马格利特的夜晚,天空漂浮在我们所有人之上」。

翻译:李颖琪
Chinese version translated by Cathy Li

印象派及現代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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