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 間所有卓絕珍藏,均需要無比的時間、耐性和關愛來呵護。它們的誕生,源於生命火花燃亮的一刻——各種因緣際遇令藏家毅然決定不再收藏單一作品、書畫或器物,而是開展一場繾綣一生的收藏之旅。
Great Collectors: Sir Joseph Hotung
對何鴻卿爵士而言,那獨特的火花源自一次三藩市的商務旅程。飛機延誤為他帶來額外的空餘時間,他把握機會到訪一間藝廊,卻意外地發現了一對清代白玉古盌。
白玉自古以來為國人所推崇,身價顯赫。除了產量稀少,無與倫比的透明度亦為白玉帶來超凡脫俗的氣質。何爵士深受這對玉盌吸引,並以此為憑,在往後數十年間打造出一個非同凡響的稀世典藏。
縱然收藏的肇端往往無心插柳,但要發展成形,則需仰賴藏家的鑑賞和決策能力,方能對藏品的增潤作出明智決定。何爵士向來目光如炬,加上慣於向國際權威學者探問和尋求建議,因此成功蒐集了世間最頂尖的珍品。作為其世代最成功的商人之一,比起價錢,何爵士更關心器物的遞藏背景、歷史,以及其背後的故事。
爵士的典藏處處可見珍品,例如一尊極為罕有的大理國(今中國雲南)觀世音菩薩半跏像。這件來自十一至十二世紀的精緻木雕,順理成章入選何鴻卿爵士私人珍藏的第一部分,成為2022年10月香港秋拍的焦點。
「何鴻卿爵士私人珍藏之所以與別不同、意義非凡,在於其收藏器物類型之廣,世所罕有。」
何鴻卿爵士私人珍藏之所以與別不同、意義非凡,在於其收藏的器物涉獵廣泛,品質超卓。總觀而論,這是一場跨越地域的互動,反映了人和器物的遷徙流動,而這些均是何爵士環球視野和跨文化背景的結果。
出自元代的荷塘鴛鴦盤便是這樣一個例子。那是英國詩人柯勒律治(Samuel Taylor Coleridge)筆下的忽必烈統治的輝煌年代。器身描繪了繁花似錦的田園景色,令人不禁重新審視過去,省思對帝國文治武功的看法。
這群成吉思汗和蒙古族的後裔是來自遠方的征服者——元朝在十三和十四世紀統治大片亞洲土地,建立起史上幅員最遼闊的帝國。雖然蒙古人多被視為野蠻好戰,但事實上,他們熱衷、甚至推崇藝術,特別是織物、陶瓷和紡織品。
背後的歷史增添了器物本身的光芒,亦突顯出一分來自遠方的淵源。再細看這件元朝瓷盤,它那廣納五湖四海的特質更加顯露無遺:青花瓷本身在中國就擁有源遠流長的歷史,在中東甚至以西的地區亦需求殷切。如果說模仿是最大的奉承,那麼這份對中國瓷器的肯定早已遍及荷蘭的台夫特、菲律賓第馬尼拉以及英國的「陶瓷之都」斯托克。
何爵士的典藏中亦可見大量歐洲元素,清晰地呈現出國際商貿文化活動的脈絡。例如弗蘭斯・哈爾斯的《男子半身像》,此作繪於十七世紀,當時的荷蘭商人四出開拓航線,與亞洲頻繁的商業活動使他們變得身家富裕。
在地圖的另一端,《威尼斯大運河與安康聖母聖殿》則是何爵士的前一任藏家在十九世紀初專門委託泰納創作的精品。這位藏家無疑同樣眼光獨到,渴望了解自身以外的世界,並希望用最好的藝術品裝潢自家牆壁。
「極品中的極品」,正好是何爵士典藏的最佳形容。收藏範疇涵蓋中國漢代工藝至印象派藝術,可見藏品背後的決策人不但知識淵博,對藏品本身更是瞭然於胸。來自不同門類的藏品珍貴難得,皆是當時頂尖工匠的得意之作。
「每件藏品背後均有著多姿多彩的悠久歷史,經之前各任藏家珍而重之的照顧,才落到何爵士手中。今次拍賣過後,它們的生命將在新藏家手中延續下去。」
何爵士典藏的主要部分將繼續完整保存,包括餽贈予大英博物館的玉石珍藏。何爵士生前與大英博物館往來密切,館方一直深受他的信賴和慷慨支持。他以慈善家和參觀者的角度關心藏品的展覽方式,確保未來世代都能充分領略這些器物之美。
典藏內的其他珍品將於今年12月在倫敦蘇富比拍賣會上展開新的一頁。每件拍品背後,都有耐人尋味的故事等待發掘。那對開啟一切的白玉古盌,如今則在何爵士的遺澤之下,於大英博物館與世人見面,屆時或許又會啟發另一場令人振奮的收藏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