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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景流芳」書畫專輯(編號3128-3135)| Works of the Mei Jing Studio (Lots 3128-3135)

吳大澂 致潘祖蔭信札 | Wu Dacheng, Letter to Pan Zuyin

Auction Closed

October 8, 10:10 AM GMT

Estimate

120,000 - 240,000 HKD

Lot Details

Description

Works of the Mei Jing Studio (Lots 3128-3135)

Wu Dacheng

1835-1902

Letter to Pan Zuyin


ink on paper, album of 26 leaves

each 23.5 x 12.6 cm 9¼ x 5 in. (11)

each 24.5 x 12 cm 9⅝ x 4¾ in.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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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景流芳」書畫專輯(編號3128-3135)

吳大澂 致潘祖蔭信札

水墨紙本 十一通 二十六頁冊


款識:

〈一〉宮保夫子大人鈞座,人日肅復寸緘,又交省中摺差帶呈古塤拓冊,計已先後上邀慈鑒。正月廿八日奉到除夕手諭,猥以前呈食物,仰荷齒芬,益增慚悚。黑頂子地名為舊圖所無,去冬大澂親自履勘,乃與圖門江相去不過半里,直與朝鮮接壤,其為琿春管轄無疑。既與廓米薩爾訂定三月初一日派員會勘,即有狡展情形,不難以理折之。惟罕奇海口在紅綫之外,未必能如願以償。但據條約,海中間之嶺當在嶺上分界,何至海口皆歸俄有?無論其允與不允,總可與之辨論。竊謂邊庭近逼强鄰,原以相安無事為貴,然泰西各國論勢不論理,我不畏事,彼亦以多事為戒。我畏事則日出事生,而邊務必致棘手。近聞廓米薩爾傳諭各卡俄兵,勿與中國民人爭鬥,以後邊氓或稍安謐也。大澂雖勇於任事,而夙夜兢兢,無敢隕越,如有與人望未孚之處,敬祁吾師從直教訓之。高陽師於東邊事亦極垂念,平日不敢上書屢瀆,惟寸心誌感而已。舍弟來書轉述誨言,敬佩弗諼。廉生自蜀還京,當有所獲。手肅布復,敬叩鈞安。受業吳大澂謹啓。二月初五日


〈二〉夫子大人函丈敬啓者,九月十二日,在三姓城内奉到八月四日鈞函。承賜拓墨十七紙,敬謝敬謝。適赴營閲操,風雪載途,往返匝月,止宿草棚,未能握管,致稽肅復。十月初三日,續奉九月初六日手諭,並示安藏、濟陰二幣拓,謹已領到。敬讅勛躬勞勩,福履綏龢,無任企仰。大澂自姓旋塔,略可憩息,清理積牘,又將南赴琿春,校閲防軍。山路崎嶇,人烟寥落之地,極力招徠,荒蕪日闢,俄界華民亦陸續來歸。領地開墾,示以恩信,人心漸固,邊庭不致空虛,但不免為俄官所忌,交涉案件動多掣肘,無如之何,愧不能以忠信篤敬行之異族耳。吾師何以教之。舍弟盼差未得,有南歸之意。已函屬其在京供職,循分自守,不必以得失介懷,想鈞意亦以為然也。賜蘭堂額書就寄呈,尚求誨正,恐不可用耳。手肅布復,敬請福安。受業吳大澂謹啓。十月初六日


周器冊命錫貝之義,商人當質其文簡,吾師舊藏一爵,柱文作(銘文略),銴内作(銘文略)者必與此爵同製,色澤必多綠斑,而銅質不潤,乃南陽一路出土器。敝藏一敦,亦有「聿貝」二字。(器名略)二爵一觚同文,皆商器,文不可釋。大澂嘗論「史」字為手執簡形,太史所執之簡。如此器似同時所出,如與空首幣相類者,則為河南土色無疑,非關中器也。新得馬氏當三穜,出自長安,攷西漢外戚無馬氏,惟元帝為太子時,愛幸司馬良娣。良娣死,太子悲恚發病,見〈孝元后傳〉。此瓦或即司馬良娣園寢之所用,故稱殿當與。並求攷正之。大澂謹又啓。


〈三〉近事尚無動靜,而設備不能不豫。皞民已往三姓,在松花江下游險要處所設立水關,為扼吭之計。目前水路尤爲喫緊,大澂擬於初十前趕赴三姓,督練馬步各營,擇要嚴防,須過重陽後方可稍鬆也。龍節槀備拓本二紙,又七字小幣一紙,附呈鑒定。手肅,敬敂鈞安。受業吳大澂謹啓。七月初六日


〈四〉拓本一匧領到,明日午前必送上。殘戈疑小李之所為,未知是不。㖾乍人彝、王伯姜鬲二拓,坿呈鈞鑒,連日議禮,知不得閑也,肅復,敬叩夫子大人福安。大澂謹啓。二十三日


煦堂藏器,色澤有至佳者,多所未見,人首卣可異可喜,三代以上人如是如是。「馘」字釋至當,不易矣。魯伯愈二鬲至精之品,魯地出土器良可寶也。大澂又啓。


〈五〉彝器拓一匧,敬交事者帶呈,祈察收。王伯姜鬲,廉生以爲僞,吾師與大澂各寶其寳,亦足自娛。然尊藏吉金之富甲於海内矣。年翁處三代刻石,當即往取,錄出呈鑒陳竟,即付莊,復上。夫子大人函丈,大澂謹啓。二十四日


〈六〉夫子大人函丈,連上三緘,並瓦拓二十種、所見彝器各拓,昨又錄呈盂鼎釋文,計均鑒及。近得一尊,有六十八字,器小而精。尊中字多者無過於此,較觶略大,文不易拓,手拓一紙,寄呈鈞覽。(中間攷釋文字略。)蒙寄師遽尊蓋,至精,惜少器,拓中有一格不易施紙,如有(中間錄器物名略。)先後寄賜拓本三十三穜,今年春夏以後所得精品未蒙拓示也,大澂謹又啓。


〈七〉夫子大人函丈,新春迭奉去冬十月初四、廿一、廿二日手諭三函,並蒙寄示拓本,想新獲精品必更有佳者,尚望隨時拓示,至為企禱。吾師賜書輒至三四月始得遞到,想柳門事忙,無暇代寄。去年春夏致函,始終不答,未通音問者十月矣。以後鈞函或交緝庭或送子年丈處,當可早達。去夏左相如駐哈密,其部下勇丁有解椎拓者,必較常拓稍精,未知可得否?石門之李苞、潘宗伯題名竟未訪得。張茂功即住褒斜峽中,許以重值,亦竟未獲。鄐君石刻尾段三行,以意度之,即崖石摧裂必在山麓,乃至今無所得,或顯晦有定耶。所見所藏吉金錄刻有八十餘穜,攷釋均無。長夏事閒,當可成書。十鐘山房藏瓦僅刻四十餘紙,即千秋萬歲一種,餘皆未及。任滿入都後,此書亦可續成。齊秦瓦拓可集五百餘,然非三年不能蕆事。又擬續纂關中金石記,愛博不專,惟曰不足,此一大病,吾師何以教之。長安西鄉陽甲城新出九字瓦,土人因其廓殘,盡去之。細審瓦質及土斑,非僞作,亦非改刻。又得古玉造像甚精,惜無年號。拓呈鈞覽。明日出棚按試,馮翊燈下,肅復,敬敂福安。受業吳大澂謹啓。二月十一日


〈八〉數年不至敞,偶一游,亦自有意。得一殘銅,似戈柲之類,兩面有字,坿呈鈞鑒。彝器拓三冊領到,原拓二冊至精,敬題數字,命題牧齋尺牘一並呈上,乞察收。廉生夫人病至亟,恐即不起,其近況亦不佳也。卜居已定,而屋尚未空,不知何日得遷耳。敬復夫子大人函丈。大澂謹啓。二十一日。

紅厓句(文略)。


〈九〉内公鬲未帶來,拓本呈鑒。它器「朕鬲」有誤乍「朕其」者,唯此尚不誤,然有剔損處矣。尊藏句鑃拓吳子重本,求假一觀為幸。夫子大人函丈,大澂謹啓。二十一日


第〈十〉札文略。


〈十一〉漸失矣。丙卣至佳,乃商器也。近從三原劉氏假拓一逌,乍匕鬯形,可見古人刀匕相類,足証儀禮各注,載牲體之誼。拓呈審定。秦中酷暑,為近年所無,頗為酬應筆墨所苦,近始稍閑,取盂鼎讀之,窮三日夜之力。疑字一旦盡識,如(大盂鼎釋文略),皆非傳會。「匍有四方,畯正乃民」,可正〈尚書〉「俊民甸四方」之誤,「察」字可正「二百里蔡」之誤,大有助於詁經。大澂有攷釋三千餘言,當屬友人錄出再寄上也。它器畜疑之字亦多,以苦思後之,隹「蔑曆」二字終未解。彝器習見,必係經用字也。敬請鈞安。受業吳大澂謹啓。丙子六月廿日


註:本冊集吳大澂致潘祖蔭信札十一通二十六頁,行書五通,金文六通,其中二通十頁用愙齋特製「金玉雙魚紋」箋,分別鈐「龍節虎符之館」、「賞心順事」印,一通一頁用「虎符」箋,鈐「龍節虎符之館」印,餘者用紅箋,時間跨光緒元年至九年,即一八七五至一八八三年,末通具「丙子」年款,即一八七六年。


前三通書於吳大澂駐節吉林期間。光緒六年,吳大澂奉上諭赴吉林,幫辦寧古塔、三姓、琿春等處防務及對俄交涉事務,旋改督辦。他在吉林設置招墾局,墾荒實邊,又招募編練靖邊軍,組圖們江、松花江水師營,設機器局,製造軍械,以充實防務需要,抵禦沙俄入侵。最終經過與俄國艱難談判,成功收回被俄國侵占的黑頂子,爭取到中國船隻圖們江口出海權。


第一通即論與俄使廓米薩爾交涉黑頂子及圖們江出海口歸屬事,經據理力爭,雙方約定翌年共同勘界,其事發生於光緒八年,可知本札書於光緒九年二月初五日。


第二通前四頁言撫邊之事,後二則論彝器及瓦當攷釋。據「自姓旋塔……又將南赴琿春,校閲防軍」等細節,知為光緒八年十月初六日,與年譜記載可互爲印證。


第三通涉及松花江下游設水關及擇營嚴防事,當時俄國屢犯松花江,吳大澂鑒於下游的「三姓江防緊要」,擬設水關,派顧肇熙前往辦理,並親赴營地,督練馬步各營,時在光緒六年,七月初六當日覆潘氏信一條,見載於〈吳大澂日記〉、〈奉使吉林日記〉。


政務之餘,各札主要内容係搜求古彝器、古玉、碑刻拓片,及文字、斷代攷據之事。第四、五、八、九、十、十一各札,俱書以金文。「拓本一匧領到,明日午前必送上」,可知與潘祖蔭同在京師,當是光緒三年四至九月,吳大澂卸任陝甘學政,入都覆命時,期間為潘氏〈攀古樓彝器款識〉勾摹器物並編目,二人書札往來頻密,幾乎每日一通,甚至一日數通。札中提及王懿榮夫人病亟,其逝於八月,亦印證時間。又及移家卜居事,當是為便於摹拓古器、見面探討,遂遷與潘氏結鄰。


第八、十通均討論之紅厓石刻,出於貴州永寧州,文字奇詭難辨,諸說紛紜。潘祖蔭所藏原拓本,趙之謙〈補寰宇訪碑錄〉斷定乃道光時初訪時拓,譽之為「盛時之遺」,殊為難得。


第六、七、十一通則屬吳大澂視學陝甘期間,親履古器匯聚之三秦大地,搜羅金石,訪碑拓碑,與潘祖蔭、陳介祺等人魚雁往還,是他攷研金石生涯的關鍵時期。第十一通具「丙子」年款,即光緒二年,此前一年多,青銅重器大盂鼎運抵京師,入藏潘祖蔭攀古樓,蔚為金石圈盛事,潘氏作拓片廣贈友人。此札吳大澂即提到窮三日夜攷釋盂鼎文字,三千餘言或正是日後流傳之〈盂鼎攷〉祖本。


第六、七二札内容有關聯,書風相近,當爲前後所書。第七通述及訪碑拓碑等事,與同治十三年、光緒元年年譜記載及傳世作品可一一對照,本札當寫於光緒二年二月十一日。按第六通「今年春夏」第七通「去年春夏」句之行文邏輯,推知第六通書於光緒元年,所得六十八字銘文尊當為今藏上海博物館之「趩觶」。


潘吳兩家均為吳中望族,有通家之好。二人自同治元年相交,其後近三十年尺牘往返數百通。潘氏乃同光間最重要的善本、金石收藏家,庋藏富且精,大盂鼎、大克鼎皆為國之重器,其廣收博藏旨在傳古,但因位居樞要,無充足閑暇訪求梳理,故多委托門下,篆書、攷據功底堅實的吳大澂自深受其倚重。同時,為潘氏所摹繪攷釋者,也可引為己用,〈恆軒所見所藏吉金錄〉中即收錄潘氏收藏甚夥。


本冊信札書法風格多元,書以楷、行、金文諸體,風格日見成熟。金文札尤難得,僅見與潘祖蔭、陳介祺、王懿榮等少數金石師友書。寥寥數札,勾畫出一個允文允武、豐滿鮮活的吳大澂形象,他心醉金石書畫,造詣深厚,亦勤政正直、憂國憂民,於籌邊、勘界頗有建樹。另從側面反映潘祖蔭在士林及金石學界的分量,藉以管窺同光間時代風氣、文化學術氛圍及士子之間的交游。


虎、魚符乃兵符,吳大澂曾珍藏十數枚;龍節,乃邦國使臣信物,吳大澂將赴吉林時,獲延煦贈龍節,以壯行色。遂顔其居「龍節虎符之館」,又以之勾摹製箋,頗爲風雅攷究。


札中所稱「高陽師」即李鴻藻(1820-1897),同光間清流領袖,主戰派重臣,官兵部、吏部尚書等。

「柳門」即汪鳴鑾(1839-1907),浙江錢塘人,吳大澂表弟,官吏部侍郎、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

「子年」即鮑康(1810-1881),安徽歙縣人,善古泉、金石,官至四川夔州知府。

「皞民」、「緝庭」即顧肇熙(1841-1910),江蘇吳縣人,官至臺灣布政使。

張茂功,陝西漢中褒城人,以拓碑爲生,善椎拓,吳大澂常以重金委托其訪拓碑刻,致師友信札中屢有提及。

「煦堂」即延煦(1828-1887),清宗室,官禮部尚書。


參考資料:〈吳愙齋先生年譜〉,顧廷龍編(哈佛燕京學社,一九三五年)

〈潘祖蔭與吳大澂交游考〉,李軍撰(〈西泠藝叢〉,二〇一九年第四期),頁2-17

〈吳大澂日記〉(北京,中華書局,二〇二〇年七月)

〈吳大澂和他的拓工〉,白謙慎著(海豚出版社,二〇一三年六月)


各 23.5 x 12.6 cm 9¼ x 5 in. (11)

各 24.5 x 12 cm 9⅝ x 4¾ in.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