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〇年代,謝景蘭從中國傳統山水畫擷取靈感,抒寫一幅幅追求意境的「內心風景」,畫面隱約可見日月、山川、岩石的輪廓,飄渺的景物卻未有明確地辨識現實地點,反而更似人跡罕至的仙境。謝景蘭曾表達自己對南宋山水之傾慕,尤其是名家夏圭與馬遠的作品,用筆簡練,以簡馭繁,更改變了五代與北宋以來「全景式」的構圖法,僅以描繪景色一角來借喻廣闊的空間,化須彌於芥子。如此獨特的視覺亦被轉化和匯融於《遮掩的月》中,起伏的山巒懸掛於幅緣,不對稱的構圖令人聯想南宋「邊角之景」的意趣表現。一片空濛杳靄的抽象景致構成畫面的主體,雲煙包裹著位處中心那圓弧形的物體,彷彿躺臥在朦朧之間的月兒。蘭蘭大膽地以大範圍的「留白」方式表現雲霧飄渺之自然美,她細膩地刷染著輕柔的藍色主調,造成前景與後景之間的層次感。於此,藝術家企圖以油彩來呈現中國山水的美學視角,畫作透現一種源自東方的獨特美感,乃呼應莊子審美觀中,一種「得意而忘言」的畫境。如蘭蘭所願,在紛擾窘迫的時代裡,她的作品能夠再造一個撫慰觀者心靈的理想境界,讓人留連忘返。
創作《遮掩的月》之時,正是謝景蘭將「綜合藝術」的實驗性成果獻於國際的重要時刻。自1971年,她先後於巴黎列普耶畫廊、克列畫廊等舉行個展:在展覽上,她播放自己譜曲的電子音樂,更以自己創作的山水畫為背景,翩翩起舞,獨創將三者合為一體的藝術表現。謝景蘭的繪畫往往由內在的音韻和舞姿所帶動,《遮掩的月》正完美地說明繪畫、音樂和舞蹈之間的相融互補,勾畫峰巒的線條如像音符般的舞動,其所牽動的韻律則化於無形的色彩之中,觀者的視線亦會不期然地沈醉於畫面的節奏裡。謝景蘭從中國古代文化汲取養份,並持開放的觀念不斷跨越固有界限,她的繪畫語言從不喧囂,乃二十世紀現代美術史上一道獨特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