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維城 1720 - 1772 | 仿元四家山水卷

署簽：錢□□仿元四大家山水真蹟。同治庚午(1870)夏六月，識於汴梁振甫珍藏。鈐印：「振押」引首：煙雲在手。甬上後學范永祺拜題。鈐印：「范永祺印」、「又字峩亭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釋文：(一)丙戌(1766)冬儤直西清，每飯無事輙塗抹數筆以遣興，積兩月餘遂成此卷。丁亥(1767)四月，三弟自南來見之，頗以為可，即以贈之。維城。鈐印：「錢維城印」(二)耐圃司農藏有麓臺長卷，合黃王倪吳四家之法，而元氣淋漓，一筆揮洒，無湊泊之跡。余嘗有意臨之，而未暇也。作此意欲搃括諸家，而較之麓臺相去遠甚，此才力所限，非可強矣。茶山又識。鈐印：「茶山」鈐印：「無詩聲」、「素庵」 題跋： [錢載]司寇夫子儤直之暇畫。此山水長卷蓋合元四家之法，而所取於黃吳者尤多，既以與孝廉叔收藏。今年辛卯(1771)公車來京裝潢，甫就乃屬載題之，為賦六言一首並呈夫子誨定：公望派皆北苑，子由師即東坡。禁廬雪落閑寫，行笈春逄遂歌。渾厚華滋不盡，樝梨橘柚如何。孝廉船泊江渚，貫月虹非有它。載拜稿於宣南坊邸。鈐印：「載」、「坤一書畫」、「頤盦」 [趙翼]國朝繪事擅山水，前有麓臺後茶山。麓臺得元四家法，曾合眾長寫青孱。茶山仿之作此卷，儤直偶趁西清閒，枯毫焦墨妙游戲，著色不用淺絳斑、麻皮皴紋礬頭石。（《清河書畫舫》論子久畫）一重一掩相迴環，有時健筆力扛鼎，忽然嵐霏雲氣淡入無痕間。（雲林題叔明畫王侯「筆力能扛鼎」又題仲圭「嵐霏雲氣淡無痕」）微茫雅宜山前景，遠人無目水不灣（《雅宜山圖》倪迂作見顧元慶《雲林遺事》）披圖恍見癡黃迂倪輩，盡入一手超荊關。我聞數子俱從北苑出，又各分畦闢，阡陌同源，雖可匯眾流，異曲詎能吹一律，未聞環肥燕瘦態各殊可合，老子韓非傳為一何哉？此圖信手披橫斜，蒼茫滿帋生雲霞。當其運古入化處，難辨某筆為某家，按之各家又悉備，如奏琴筑箏琵琶，是惟罏鞴早已鎔眾妙。一氣噴薄流精華，釀花成蜜花不見。蜜中滴滴自有諸種花。圖成持贈惠連弟，風雅一堂見深契，印香槃篆壽子由，此事東坡有成例。我亦當年辱素知。論文樽酒開心期，每當意得筌蹄外，超詣不減無聲詩。即今一別淚如雨，其人與畫俱成古。錦贉橫展重摩挲，猶覺揮毫勢飛舞。增君夜雨懷對床，感我晨星憶談塵。題罷還君好什襲，莫共麓臺長卷徒炫名畫譜。為曙川學長先生題茶山司寇所贈墨跡請是正。甌北弟趙翼。鈐印：「趙翼印」、「甌北」、「小卯山房」 [趙懷玉]尚書天人流，鳴盛和笙鏞。餘事及六法，苦詣追南宗。目無元四家，肯學王司農。雲煙不在眼，(即公詩語)邱壑蟠其胸。西清多暇日，北苑空前蹤。至尊欲奇絕，佳手驚未逢。當其下筆時，寸縑逾寸琮。尚書意不滿，小藝其何庸。殊方偶小蠢，蠻觸爭戈鋒。詔謂尚書行，單騎清傳烽。浹旬傳露布，期月爭輸賓。裴公下淮蔡，馬卿存笮邛。臨機獨游刃，尊俎有折衝。歸來侍承明，珥筆仍雍雍。蠻煙與瘴雨，一一揮奇峰。萬里縮咫尺，㕠管隨衡縱。公名若威鳳，公技猶神龍。聞喪遽匍匐，示疾恆踈慵。於時識風采，骨立千尋松。高軒一握手，片語如醇醲。鴞音忽集舍，馬鬣悲新封。讖成孤蛺蝶，夢斷三芙蓉。此圖作丙戌(1766)，儤直恩方濃。淋漓足元氣，蕭瑟含秋容。持將贈弱弟，想見塤箎雝。余交孝廉久，昕夕鎮過從。幸茲典型在，況以世好重。三絕古所羨，二難茲獨鍾。撫圖增昔感，得句無歡悰。安能從君乞，并剪分吳淞。竹初三丈以文敏公所遺畫卷，屬題得詩三百字請正，時甲午(1774)初春，寓吳山先恭毅祠，味辛懷玉拜手。鈐印：「趙懷玉」、「阿印」、「伐薪汲泉亦是名士」、「恭毅公元孫」[張洽]昔人論畫貴有筆有墨，不著力則無筆法，不用意則無墨趣。此作筆墨兼備，骨肉停勻，沈雄渾厚，中正復細針密縷，非大家不能到此。曩於都門文敏，曾訂予共作長卷，各以事鹿鹿，未果。歲寒里居竹初先生出此卷見示，留連展玩，遂成古人，今昔之感當何如耶？甲午(1774)小除夕，西苑客張洽剪燭跋。鈐印：「在陽道人張洽園記」 [彭元瑞]錢三輟講款我戶，手一㡧畫咨涕洟。尚書遺墨忽到眼，卷長二丈紛橫披。圖窮有詩未及寫，追書識跋神合離。如此兄弟古今少，子由吾友子瞻師。我無真賞堪讀畫，但感宿昔成吁嚱。乾清朵殿在天上，綠窗朱戶金罘罳。儒臣載筆近尺五，尚書翔步承恩暉。詩成畫竟天一笑，讀書萬卷方能斯。二十餘載清切地，後進聯步空瞠而。蓬萊晝長無一事，曲牀侍側湘簾垂。有詩共吟畫旁看，指示妙處心神怡。公於愛才自天性，散材樗櫟顧弗遺。謂我詩法有嵞徑，縱不佳者各有宜。斷槍析戟較利鈍，亂頭麄服分妍媸。我聞輒慙不敢受，公之此語則可思。正法眼藏真妙諦，邪魔外道張粉脂。論詩斷斷絕世態，於畫或以一貫之。卷端紀歲在丙戌(1766)，越年我始趨彤墀。是時諸老方鼎盛，儤直出入恆相隨。五年我持使者節，公亦讀禮星南馳。撰杖請衽僅一再，精神邃化騎尾箕。文㝎文達溘相繼，老成凋謝纔週朞。古人知己重一語，為天下戚哀予私。公初寫此不及見，見畫公已不可追。何須更著公謹錄，過眼頓作雲煙飛。乾隆甲午(1774)十一月八日，北行丁堰舟次題，元瑞。鈐印：「元瑞」、「彭七」、「覆詒」 [平聖臺]索居歲遒盡，百感摧心神。我生不自力，於世負兩人。少小入京雒，虛名動搢紳。文達在樞局，水鏡裁羣倫。謂我有器識，可以涉通津。甲戌(1754)禮部試，司空慎選掄。(文敏為甲戌(1754)會試捴裁甫遷少司空)所收盡才俊，疲乘追麒麟。館課集庶士，逸足時一伸。賞誤千里價，途窮九折輪。廷試倏被汰，常調遂終身。我公憫其拙，惜別意倍親。矮紙小平遠，寫贈逾璆璘。櫝藏三十載，墨氣猶鮮新。絳節至江右，秋賦分陶甄。(己卯(1759)秋文敏主江西鄉試，余預為同考官)劇談盡夜漏，找牘趋凌晨。猶憶一言賞，不覺雙眉顰。(公使途中新月詩：「不信一鈞楊柳外，此人只合落風塵」。蓋館試殘月如新月，余破題「一鈎楊柳外」，彷彿上絃初，公見懷及之鎖院，夜分出示，余不覺淚下。)此會竟長謝，薄宧逾沈淪。文達戴星至，隅坐還經旬。相期活良懦，為國除菅榛。詩筒互注復，秀句常紛綸。(裘文達居太夫人憂在新建里，第一年余每至省，造謁唱和之，詩成帙)自我去嶺外，二老彌宣勤。文達騎赤鯉，棲神大江垠。(文達末命當為燕子磯水神)公亦嬰痼疾，乘龍上蒼旻。聖主眷明德，始終恩禮均。文敏繼文達，上諡鎸貞珉。嗟乎兩尚書，完璧稱純臣。獨悲失路士，心事向誰論。文敏大魁後，槖筆趍楓宸。清詩兼妙畫，睿賞恆移辰。秋官泚丹筆，黔塞鳴金錞。乃知兵刑任，實蘊經濟醇。羹醴方向用，人琴歎同湮。弱弟啟夕秀，玉照河陽春。遺墨手長卷，山川欎輪囷。云合四家法，用成一代珍。屬我為題句，拜觀淚沾巾。當公病劇時，我充幕府賓。咫尺苦相失，奠夢知無因。(公就醫吳下，余在薩撫軍幕中，聞而趍謁，公已行數日得訃)茶山識前讖，華表開新窀。門下半鄉尹，誰為剪香蘋。(公晚號茶山，即奠山麓)年來過毘陵，艤舟古驛濱。登堂拜孀母，客坐寒無茵。璚樹慘雙折，堂構尤邅屯。可憐三事家，不異黔婁貧。公顏不可覩，此卷存公真。讀畫歌大招，悽惻難重陳。五古一首奉題先師文敏公遺墨，並呈竹初老世叔大人教正，時乾隆庚子(1780)日南至山陰世姪平聖臺再拜。鈐印：「聖臺私印」、「香光莊嚴」、「如來種」、「晚清居士」 [趙懷玉]吾鄉畫家自惲正叔後，唯錢茶山尚書足以接。武正叔以韻勝，尚書以魄力勝也。此卷渾厚華滋，合元四家為一手。較之麓臺，魄力殆欲過之。乾隆甲午(1774)尚書弟竹初屬題，為賦五言古詩一首。庚子(1780)召試出南昌彭文勤門下，文勤述及余詩，以為知余者先在此也。今為休寧汪君理齋藏，棄物得所歸，亦可無憾。唯卷中人墓俱宿，草存者獨余與甌北先生耳。披展數四，殊深今昔之感因成二絕云:「尚書遺墨孝廉船，往事回頭已五年。誰料桃花潭水上，重參舜舉畫中禪。題詩盡是舊詞臣，少日塗鴉媿步塵。且喜容揩雙老眼，天留後死話前因。」嘉慶十六年(1811)十一月趙懷玉題。鈐印：「趙懷玉印」、「六十以後書」 [邵松年]此卷為瓶麓齋舊藏，不特文敏山水為生平傑作。即後諸名公詩跋無不一一可觀，誠不可多得之品。司農巨卷同存敝齋翰墨因緣豈淺也哉。丙辰(1916)上已前一日，六十九老甥息盦題記。鈐印：「息盦」、「松年六十後作」 題隔水： [錢大昕]茶山本天人，遊戲為畫師。胷中磊落有五嶽，天機活潑出怪奇。蓬山侍直廿餘載，絕藝不許人寰知。我聞論畫如論禪，宗派亦以南北歧。摩詰一翁作初祖，吳黃倪王四葉垂。曹溪法乳出龍象，煙翁妙手孫謀詒。麓臺已往孰嗣響，唯公心慕手獨追。試觀此圖，和合四家法，驅使前哲如嬰兒。五日一水十日石，松杉括柏，點綴位置皆得宜。蒼茫浩瀚，一氣合筆墨，斷處神猶隨畫成，付令弟知音今鍾期。自言仿麓臺，魄力實過之。西堂春草冷，昔夢撫卷，老淚雙漣洏，立功立言已不朽。餘技亦復疇，能為鯫生一見，但下拜曾記解衣盤礡揮豪時。丁未(1787)六月門下士大昕拜題。鈐印：「臣大昕」、「辛楣」 [楊慶麟]余既得茶山司寇此卷，每一展玩，輒意王司農卷，不知若何神妙，又不知流傳何處，世間尚存此妙蹟否，同治癸酉(1873)十月厰肆以司農巨卷送閱，展讀之知即係司寇所倣原本也，不禁驚喜，狂索值昂，甚時甫由山左差旋購之，幾於傾囊然亦足以自豪矣。廿五日燈下書以誌喜。振甫麟。鈐印：「甫麟」 鑑藏印： (曹文植)「石鼓硯齋」(汪彥宣)「休陽汪彥宣小梅甫珍藏」 (葉鴻翰)「葉氏硯農珍藏之印」、「研農心賞」 (金傳聲)「秀水金蘭坡搜羅金石書畫」、「秀水金氏蘭坡過目」、「金傳聲」、「蘭坡經眼」 (楊慶麟)「振甫審定」「朝爽樓」、「雙宿硯齋珍藏」、「巴氏所藏」、「丹陸過眼」、「在心發言」(騎逢印)

著錄： (1) 錢載:《蘀石齋詩集》，卷三十二，清乾隆刻本，〈家少司寇先生儤直之暇合元四家法作山水卷以與弟孝廉維喬裝成屬題〉
(2)趙翼 :《甌北集》，卷二十一，清嘉慶十七年(1812)湛貽堂刻本，〈為錢曙川孝廉題所藏令兄茶山司寇畫卷，係臨王麓臺筆麓臺則彷元季四大穿家者也〉
(3)趙懷玉：《亦有生齋集》，詩卷五，古今體詩，清道光元年(1821)刻本，〈爲錢孝廉維喬題哲兄文敏公維城畫卷〉及詩卷二十八，〈題錢文敏維城畫卷并序〉
(4)彭元瑞：《恩餘堂輯稿》，卷三，古體詩，清道光七年(1827)刻本，〈爲錢竹初維喬題其先兄文敏公畫卷〉
(5)錢大昕：《潜研堂集》，詩績集，卷五，清嘉慶十一年(1831)刻本，〈題座主文敏公仿元四家長卷〉
(6) 邵松年：《澄蘭室古緣萃錄》，鴻文書局，1904，卷五，頁15-19
(7) 徐邦達：《改訂歷代流傳繪畫編年表》，北京，1995，頁238

出版：
(1) 上海博物館編：《中國書畫家印鑑款識》，文物出版社，1982，頁1498，錢維城印22, 24, 28及款33; 頁1364，趙懷玉印11, 13, 15及頁1495，錢載印22
(2) 懷古堂，《The Power of Form》，1998，頁106，243-244，編號20
(3) 懷古堂，《Scholarly Premises》，1999，頁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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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氣淋漓，自在揮洒，無湊泊之跡 詞臣畫家錢維城(1720-1772)自幼習畫，入值內廷二十餘年，參與乾隆帝頻繁的書畫鑒賞活動，得以一睹古畫真貌，更是獲益良多，對摹古有更直接的體會。其仿古作品深得乾隆皇的賞識，曾多次贊其畫風流露元四家之韻味，如台北故宮博物院藏《錢維城仿黃公望秋山》云：「秋入興安萬竅吹，山蒼雲白樹參差。扈遊自寫胸中趣，却說無端仿大癡。」(fig.1)

而然，他以仿古為目的畫作並不算多數，如本卷仿四家山水集於一卷之中，就更是罕有。本卷長逾十六尺，連景山水綿延不絕，用筆變化豐富，墨色層次分明，構圖充滿起伏跌盪。畫卷以峯巒林木為開首，穿插溪澗，意寫牛毛皴及密集點苔顯王蒙筆法；接著是峭石疊嶂，形成奇峰巨壁，略帶黃子久筆意；過了層崖便見平遠山村，樹石鬆秀，彷彿有倪高士山水之畫意，為之前緊湊氣氛帶來一點平靜；然後是雲峯山脈，仍多大癡法；背帶出溪山迴曲，樹木蕭森，漸有梅道人意；最後以平石矮坡作結，加上長披麻皴為主，參用吳黃二家法，而子久居多。此正好貼合其仿古思想，尤為推祟黃公望也：「有元山水推四家，虞山大癡獨稱首。元氣全歸造化師，神機自赴煙雲手。」[1]

元四家畫風鮮明，各具特色，錢文敏公巧妙地以純熟筆墨，靈活運筆，瀟灑揮就，既集四家之畫風特徵，又不覺突兀，倒有一種疏簡渾厚之氣，是對四家有深入理解後，以自己方式融匯貫通，以筆墨集大成。當時畫家比較常見的仿古作品，為畫幅中模仿一至兩位古代畫家，或以冊頁形式，一頁仿一家，獨立呈現，如本幅把元四家共冶一爐，則尤為少見。

據題識得知，文敏公於友人于敏中(1714-1779)處得見王原祁(1642-1715)仿元人山水卷，贊嘆其「元氣淋漓，一筆揮洒，無湊泊之跡」，以傚其舉而創作此卷，謙稱不及其優秀。錢維城十分欣賞王原祁，曾云「麓臺歿後無丹青，遂令山水亡精靈。」[2] 又認為「本朝山水祖二派，南田惲與司農王，亦如詩家有李杜，子美雄博青蓮狂。兩家俎豆並不朽，餘子別山誰能當。」[3] 既能一睹其大作，想必啟發良多。

錢維城於丙戌年(1766)繪畫此卷，時在京師為刑部左侍郎、浙江学政，前一年才扈從乾隆帝南巡，公務繁忙，只能於閒時舉筆，歷時兩個多月，翌年恰好三弟來訪送贈之。固本卷既是閒情之作，以示古人之韻，又是教授晚輩之物，以表心中丘壑。

本卷贈予之三弟即錢維喬(1739-1806)，字樹參，號曙川，又號竹初，乾隆二十七年(1762)舉人。學貫古今，詩文博瞻。工書善畫，晚通禪理。其創作之傳奇故事，在乾隆年間演出後曾轟動一時，有多種刻本傳世，曾與錢大昕一起合修《鄞縣志》。錢家一門二傑，當時與狀元錢維城有「常州二錢」之稱。

錢維城雖比其弟大十九年，但兄弟間常有交流，尤其在丙戌(1766)及丁亥(1767)這兩年間，如於丙戌年贈詩予其弟，經裝潢後，弟題跋七律詩二首；[4] 於同年也有賞其弟之畫作，寫《題丙戌歲為樹參弟所畫山水長卷》。[5]

誠然，錢竹初十分崇拜其兄，形容其「詩以李杜為宗，文章疏達淳茂，絕去規仿，書法似蘇文忠，畫得元四家之勝卓然成大家。」[6] 今能得此本《仿元四家山水》，定珍而重之。受贈此畫後五年錢維城便英年早逝，竹初在去世後兩至三年間，携此卷邀友人題詩，懷念兄長，當中包括族兄兼上書房行走錢載(1708-1793)，文史家趙翼(1727-1814)、詩人趙懷玉（1747-1823）、圓光道士張洽（1718-?）、協辦大學士兼收藏家彭元瑞（1731-1803）、曾共事監考官的平聖臺、史學家錢大昕等。多為常州同鄉名人高士，皆博學多才，且帶有重要官職，跟文敏公或共事或友好，故他們在本卷上題詩跋句，多出現在其著作紀錄之中，包括趙翼《甌北集》、趙懷玉《亦有生齋集》、彭元瑞《恩餘堂輯稿》、錢大昕《潛研堂詩集》等。詩文中多有比喻錢氏兄弟如蘇軾、蘇撤，兄為弟師，又贊歎文敏公之才華，深感婉惜。此卷對研究乾嘉時期，常州以至江南一帶文人交往等關係，尤為重要。

綜合題跋內容，錢維喬去世後，此卷在嘉道時期由徽商汪理齋(活躍於嘉道年間)收藏，後成瓶麓齋楊慶麟(楊澥之子，道光庚戌翰林)珍藏，並由其婿息盦邵松年(1848-1923)記載於《澄蘭堂古緣萃錄》內。楊振甫在同治癸酉(1873)年覓得王原祁《仿元四家山水圖卷》，視為本卷之參照本，驚喜欲狂。[8] 楊氏仙遊後，本卷與王原祁一卷同歸邵松年，邵氏於丙辰(1916)年在兩件上同時題跋並記其由來。王麓臺一卷曾出版於《悅目：中國晚期書畫》一書之中，[9] 惟該卷所仿傚的元四家次序與本卷不盡相同，先以黃公望風格為始，中段為倪瓚畫意及王蒙墨韻，最後以吳鎮畫風作結。若當時錢維城真是見了此卷再繪本幅，相信是取其臨古思想，以意創造，非忠實臨摹。

[1] 《錢文敏公全集》，《茶山詩鈔》，卷九，〈為張大星躔題黃子久山水卷子歌〉

[2] 同上，卷四，〈題熊滌齋寒江獨釣圖(王中丞畫) 〉

[3] 同上，卷三，〈雨中過劉絜亭翔鶴堂山麓臺司農冊見示因成長句〉

[4] 見《竹初詩文鈔》，詩鈔卷十，傳狀，《竹井司冠以先兄丙戌年所贈詩裝潢成卷屬為題跋因賦七律二首》

[5] 同[1]，卷一，奏疏，《題丙戌歲為樹參弟所畫山水長卷》

[6] 同[4]，文鈔卷五，傳狀，頁298

[7] 見邵松年：《澄蘭堂古緣萃錄》，〈王麓臺仿元四大家山水，瓶麓齋舊藏〉

[8] 見蔡宜璇執行主篇：《悅目：中國晚期書畫》，台北：石頭出版有限公司，2001，編號56，解說篇，頁126-127；圖版篇，頁312-315

[9] http://painting.npm.gov.tw/Painting_Page.aspx?dep=P&PaintingId=6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