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昌碩 吳門謫居詩畫卷 | 水墨紙本 手卷 一九一九、一九二二年作

款識：〈書〉 兀傲森森桂，迥環曲曲廊。畦分小園賦，竹比墨君堂。學佛持吾偈，封侯醉此鄉。思親吟最苦，雙箑淚千行。奉和薇莊先生雙箑感懷舊韻。己未春仲，吳昌碩年七十六。〈畫〉 吳門謫居。薇莊先生謫居吳會，羈滯郡齋，不無庭幃之思，大有牢愁之詠，方之古人烏臺詩案，其續也。乃者重泉渺然，雙箑故在，哲嗣祖韓兄感懷先德，什襲徵題，爰繢是圖，以報拳拳之雅。壬戌四月，安吉吳昌碩，年七十九。鈐印：「吳俊之印」、「吳昌石」、「半日邨」、「吳俊長壽」、「缶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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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小港李家乃上海、寧波地區最重要商家望族。李薇莊（1873-1913）是第三代，名厚礽，字少梅，一生未直接經商，讀書進學，年廿九放官江蘇候補知府，後任裕蘇官銀錢局總辦。赴日考察期間，加入同盟會，積極支持革命活動，尤在資金上多有輸送。一九一一年，動用官銀局十萬元資助光復上海，由此引來不白之冤，是年五六月間，「李薇莊舞弊案」發，蘇省撫藩將其革職，家產抄沒入官，覊扣蘇州府署，待勘者三月，方事卒得白。李薇莊為人伉爽，胸襟磊落，竟遭疑忌，陷此冤案，其後雖仍參與社會活動，擔任閘北民政長等職，然心終有鬱結，一九一三年以不惑之年辭世。

覊扣蘇州府署時，他曾作〈秋夜感懷〉詩二首書於扇面。身後，子祖韓、祖夔將遺箑詩墨裝裱成〈秋夜感懷詩冊〉，廣邀乃父友好，及並時名流題詩作畫，一九一九年十月廿九日上海〈時報〉登〈李薇莊雙箑征題〉，並同時刊出羅癭公、狄平子、陳三立、吳昌碩等人題詠。〈秋夜感懷詩冊〉全貌難窺，著錄於文獻，或近年零散面世者，有蔡元培、陳三立、陳師曾、于右任、黃賓虹等數十人，皆一時名流。各家或以「出險」、「吳門謫居」，或以「憶親」為題創作，自一九一七年至二八年，前後逾十載。

本卷集吳昌碩一書一畫，前後相距四年，皆應李祖韓、祖夔昆仲所請而製，後人合裝成卷，書法錄五絕兩首，乃步李薇莊〈秋夜感懷〉詩韻，畫則取「吳門謫居」之故事。姑蘇乃繁華之地，具園林之勝，畫中入眼卻見四野蕭條，孤山叠石，草木不長，茅舍並列，直如陋室，謫居者，孑然一身，負手踱步，僅剩禿樹作伴，光戟伸，葉盡褪落，氣氛益添寡冷荒寒，毋乃解語無人、氣憤難平之反映。

缶老以渴筆枯墨出之，無拘於物象形似之刻劃，僅略狀其大概，捨形取神，點出畫中人「謫居」之情狀，這與畫家同期技法嫻熟、色彩斑爛之花卉，又或構圖緊密之山水，大異奇趣，非捉刀者功力可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