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峰 | 牧牛童子

西永·特嘉（編），《李曼峰：油畫第二冊》，新加坡，好藏之美術館有限公司，二〇〇五年，177頁，載彩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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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索時時不離身，恐伊縱步入埃塵。
相將牧得純和也，羈鎖無抑自逐人。 （5.<牧牛>，《十牛圖》）

李曼峰的《牧牛童子》集其標誌性藝術元素之大成，以寫實手法描繪悠遠閒適的田園風光。李曼峰生於一九一三年，幼年在新加坡度過，後於印尼成名，是東南亞最著名的詩意畫家之一。三十四歲時，李曼峰獲得荷蘭政府獎學金，在荷蘭接受的正規藝術教育令他得以將中國水墨與西方油畫技法兩相結合。李氏一生經歷豐富，他是新南洋風格的先驅藝術家，以西方視角描繪東方主題，用跨界視覺語彙為東南亞藝術開創了一個全新時代。李曼峰在東南亞藝術史上佔據重要地位，因此在東南亞藝術史著作與研究中常引用他的作品，《牧牛童子》便是當中最知名的作品之一。

《牧牛童子》描繪鄉村小童騎著水牛外出放牧的情景。童子高高坐於牛背，姿態自信，毫無拘束，一手撐腰，一手揮舞長長的竹鞭，彷彿騎牛是他的天性一般。水牛低頭吃草，謙卑恭敬的站姿更凸顯出童子的自在。藝術家以明亮的淺色描繪天空，柔和的光線罩於童子與牛身上，營造出與畫中人相得益彰的自然背景。此作採用獨一無二的視角繪成，觀者走近畫作時會感到與地面近在咫尺，而童子高高在上的目光正投向下方。所有元素都凝聚成一個整體，安靜的自信感穿越畫面，撲面而來，童子與水牛相處和諧無間。畫中可見李氏擅用的棕色、柔和綠色和淺桃粉色等相輔相成的自然色調。《牧牛童子》的景觀簡潔清爽，廣闊的天空與土地間，男孩和水牛佔據了畫面唯一的中心。

李氏擅長於畫布上以視覺語彙描繪自然與平衡，因此其作品常以人類和動物為題。他的童子與水牛之作暗喻中國古代的禪修詩頌《十牛圖》，詩中男孩尋找並馴服水牛的過程，可以看作是尋找頓悟的修行之旅。因此，牛長久以來一直是冥想的象徵——代表與自然界合二為一。《牧牛童子》一作便以此為題。
《牧牛童子》在主題和形式上都包含中國創意文化的經典元素。李氏一直十分珍視中國傳統文化，並嘗試在所有作品中加入這一元素，在其描繪田園生活的畫作中亦向中國書法及構圖表示敬意。豎幅畫布令人想起中國書法捲軸，和描繪自然水流風景的傳統山水概念。在此作中，藝術家雖以油彩作畫，但其細膩筆觸彷彿中國水墨一般，在微妙的陰影旁繪出精美清晰的輪廓線條。
傳統中國水墨畫作致力捕捉遺世獨立與自然合一的抽象之感，李氏在自己的藝術作品中保留了這一精神，然而他亦採用西方藝術中表現氣氛的光線和色彩，並將西方繪畫中的固定視角引入嚴格的中國藝術形式中，尤其與眾不同。
李曼峰尤愛從身邊人和世間事中汲取藝術靈感，致力捕捉最微小的鄉村生活片段，留存子孫後代細細品味。他一直以鄉間風光為生動敘事視角，記錄下東南亞的生活百態、百姓日常，和各種各樣的動植物景觀。李氏絕不將自己局限於單一的中國或西方繪畫慣例中，他將筆墨與油畫技法糅為一體，創造出自己獨特的美學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