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品 3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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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熙 嵌螺鈿皇家狩獵圖十二扇圍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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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0,000 - 4,000,000 H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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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述

  • 每扇 198.5 x 37 x 2 公分,78 1/2 x 14 5/8 x 3/4 英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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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古老貴族世家舊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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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品資料及來源

皇圍行獵:清康熙黑漆嵌螺鈿十二扇圍屏
薛好佩「君未睹夫巨麗也,獨不聞天子之上林乎。」
司馬相如〈上林賦〉1

觀此十二扇屏,輝華麗緻,大氣莊重,工似流雲,彩若天虹,集康熙御作之大成,居宮廷匠藝之巔峰。本屏以行獵為題,取圍苑之景,飾獵隊一眾,輕馬雕弓,貫騎而行。正中之人,頂華蓋,騎白馬,身著滿服,前飾方補,使非帝王本尊,亦為親王、郡王一等。

縱觀全圖,見滿清貴冑數人,策馬獵者,往來奔逐,開硬弓以射飛鳥,舞鋼矛以鬥虎豹;隨軍獵犬,竄躍跳閃,困獸遊鬥;餘者見,引隊旗手一,行軍號手二,捧金爐者二,隨行女騎二,撫犬者一,擎蒼者一,云云之眾,姿態各異,無不巧緻,無不精細。

本品屏風,宮廷之陳設。觀其表而論其內,先熟其技法,辨其紋飾,明其功用,而後方可知其所以。屏中騎白馬者竟為何人?究其旁佐,寥以試論。

康熙帝,心懷遠志,精通滿漢,勤習科技,尤善創新,於時之藝術影響頗深。本屏漆藝,創新之技,時有大臣郎廷佐,總督造辦處二十七作,於十七世紀始創此門,2 書下中華漆技發展之終章。3 屏者,取木為胎,髹黑漆,嵌螺鈿,鑲玳瑁,施金粉,撒銀片,成器華光異彩,寶相紛呈。所嵌螺鈿,以東珠為材。東珠者,產於松花江、鴨綠江及阿穆爾河流域,屬滿洲故土,大清命脈。其質清潤,色瑩透,歷代清帝皆視其為緻珍,屬皇族之專飾。4

本品漆屏,清宮陳設之典範。加納爵士曾有論述,康熙朝御用漆屏,世之稀珍,所見極罕。5 已知類者,僅見一十二扇屏例,藏威尼斯佩薩羅宮東方藝術博物館(圖一),近經修復,得見原貌,載於 Annamaria Rispoli Fabris,《L’Arte della Lacca》,米蘭,1974年,圖版44。佩薩羅宮之集珍,源於巴迪伯爵亨利王子之所藏。1887年至1889年,王子到訪印度尼西亞、馬來半島、印度支那、中國及日本,沿途遊歷,所獲頗豐。然據博物館介紹,館藏之漆屏,實先以為其家族所藏,而非王子行旅所得。6

皇圍行獵,清初之盛典。大明既沒,滿清立,天下初平,清帝歲行圍獵,絕非虛圖享樂,行之以彰天子聖威,為之以固滿清正統。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古已有之,西漢年間,朝廷設上林苑於長安城外,苑內造宮臺池觀,花草山石,又養百獸,以供天子春秋獵射,鬥獸取樂。7 Roel Sterckx 曾言道,「圍場行獵可使君王威臨天下」。8 Simon Schama 亦有論述,中、西獵事本相通,為之,以揚君王之聖名,嚴天子之皇尊。9

清代圍場,亦如上林,四季百卉,璀璨似錦,珍禽猛獸,無一不有。據載,康熙年間,曾以車籠囚山獸,驅至圍內而放之。10 Thomas Allsen 有論,圍場者,天子之外宮,可宣皇權,待賓客,廣施天恩。11 此外,滿人慣善騎射,圍獵尤可勤其武備。再之,行圍之時,集滿蒙各部、八旗將兵,齊聚塞宴,可結其心。12 康熙帝,重武功,貴弓馬,力行騎射,大興圍獵之事,意在居安思危,常備不怠,巡閱勤練,研習兵法,整律軍紀,刻待戰事。13 獵隊正中騎白馬者,一息將者風範,雄姿英發,足見皇圍行獵之尚武精神。

屏中女子,騎馬隨行。據當代西方研究,滿清女子,不拘漢俗,慣穿馬靴,可步行,亦可騎馬。14 George Staunton 曾於乾隆年間出使中國,隨行所見,滿清女子皆善騎,不隨漢人纏足之習,「見得韃靼女子數人,皆未纏足……部分乘轎攆,餘者騎馬,與男子無異」。15

清代皇圍有三,地處京郊,由內務府督管,外砌巨牆,內鋪馬道,廣闊草原,碧色無邊,溝壑潛行,山河延綿,飛禽走獸,應有盡有。康熙二十年(1681年),於熱河設圍,地處內蒙古以東,謂之木蘭圍場,佔地1600平方公里,平原林野,高山丘陵,幅員遼闊,地勢恢宏。16 時有傳教士馬國賢(Matteo Ripa),於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至雍正元年(1723年)旅居中國。據其所見,木蘭圍場,概分東西,東圍以供天子,西圍以待賓客。17 另有西洋使節 George Macatney 勳爵,曾於熱河拜見乾隆大帝,時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據其描述,木蘭圍場,草木叢生,山石交錯,鹿麋奔逐,品種豐富,百里美景,千里佳色,天子曾策馬圍內,長驅數時而不倦。18 康熙二十年(1681年),聖祖於熱河初行圍獵,至二十二年(1683年),歲行秋獮,自五月起,歷時三月。合圍以畢,天子當先,若遇猛虎,必親殺之,以示天威。19 據載,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上逐獵之時,得遇一熊,即攬弓,引箭奔射,而後揮矛親殺之。20 木蘭秋獮,止於雍正,21 而復於乾隆,且規模較康熙朝更盛。22

屏者,障也,取蔽隔之意。巫鴻教授曾有論述,屏之功用甚廣,置於宮殿,可圍寶座,陳於空堂,可斷間隔,擺於寢室,可避隱私。23 屏風之類,周已始見。據《禮記》載,天子行召見之禮,須面南當屏而坐,後歷朝帝王皆襲此制。24 為屏者,正反皆作紋飾,靜時閒觀,邀人遐醉,清然神往。25 若如本屏,置於宮廷,飾行獵之圖景,觀者彷彿置身其中,遠聽鳥獸爭鳴,近看人馬奔騰。此屏曾為何用?今實未可知,然鑑其尺寸之碩大,紋飾之精妙,當為正廳大殿陳用無疑。

本屏所飾,正中騎白馬者,身著滿服,前見方補。順治九年,清廷明令,章定皇族服飾規制,凡親王、郡王須著補服。26 而今雖尚不明清初帝服之制,然行圍之事,國之大典,天子時著相類服飾,亦當適然。27 後直至乾隆一朝,高宗重禮典,補服制式,方始細化。28

正中人物,頭戴雙翎,屬上將冠飾。隊首打鑲黃旗,鑲黃旗者,為清太祖努爾哈赤所創,屬八旗之一,上三旗之首,29 旗內無王,將卒皆親兵,由皇帝親統,行禁軍之職,伴駕左右。30 由此可斷,正中之人,必為皇族無疑。可為康熙?今見北京故宮博物院藏,有《康熙南巡圖》之卷一(圖二),31 為清人王翬攜宮廷畫匠所繪,以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二次南巡為題。圖中見康熙其人,面留美鬚,胯下白馬,大紅鞧帶,與本屏所示尤似。康熙南巡之初,曾賜行獵之所得於駐將漢儒,以示恩澤。32 據載,康熙帝,體高而勻,勤練剛武,歲必行獵,時逾三月。33 其所謂,為君者須歷強其外,外強則內剛,內剛則可忠政愛民,可以君子長者之道而待天下。34

本屏匠師,承製之時,或取先人之作,以為參考。如《元世祖出獵圖》(圖三),35 劉貫道作,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亦如《明宣宗行樂圖》(圖四),36 明人商喜作,原為清宮舊藏,現存北京故宮博物院。細觀本屏之所飾,見其結構佈局,人物圖景,皆與此二圖相似。

康熙御屏,存世尤罕,類者見一三扇屏例,飾山水人物,Low-Beer 舊藏,現存柏林東亞藝術博物館,載於加納爵士,《Chinese Laquer》,倫敦,1979年,圖版184;書中記,此三扇漆屏,連配寶座,當屬嵌螺鈿家具中之重器,37 故此可見,時之作者,尚未知有本屏及威尼斯所藏漆屏存世。另見一例,紀康熙十一年(1672年),為雲南總督致仕之禮,以後宮春慶為題,現藏華盛頓弗瑞爾藝廊,錄於《Chinese Lacquer》,前述出處,圖版206;另載於 Jonathan Bourne、Christie Anthony 及柯律格等編,《Lacquer》,威爾特郡,1984年,頁60。

1 David R. Knechtges 譯,《Wen xuan or Selections of Refined Literature. Volume Two: Rhapsodies on Sacrifices, Hunting, Travel, Sightseeing, palaces and Halls, Rivers and Seas》,普林斯頓,1987年,頁75。
2 Carl Skiff,《The Land of the Dragon》,匹茲堡,2014年,頁11。
3 加納爵士,《Chinese Lacquer》,倫敦,1979年,頁259。
4 John Kieschnick,《The Impact of Buddhism on Chinese Material Culture》,普林斯頓,2003年,頁135。滿清以東珠為珍,可參考《集瓊藻:院藏珍玩精華展:導覽手冊》,台北,2014年,頁60。
5 加納爵士,前述出處,頁262。
6 詳見 http://www.veniceinperil.org/projects/ca-Pesaro-oriental-museum-18th-century-chinese-screen,最後登錄2018年9月5日。
7 王仲殊,《漢代考古學概說》,張光直等譯,紐黑文及倫敦,1982年,頁8-9。
8 Roel Sterckx,《The Animal and the Daemon in Early China》,奧爾巴尼,2002年,頁113。
9 Simon Schama,《Landscape and Memory》,紐約,1995年,頁144-45。
10 Thomas T. Allsen,《The Royal Hunt in Eurasian History》,費城,2006年,頁88。
11 出處同上,頁88。
12 Mark C. Elliott,《The Manchu Way: The Eight Banners and Ethnic Identity in Late Imperial China,斯坦福,2001年,頁335。
13 出處同上,頁182-86。
14 出處同上,頁246。
15 出處同上,頁246。
16 Allsen,前述出處,頁46。
17 出處同上,頁46。
18 出處同上,頁46。
19 Mark C. Elliott 及 Ning Chia,Ruth Dunnell、Mark Elliott 及 Philippe Forêt 等編,《New Qing Imperial History: The Making of Inner Asian Empire at Qing Chengde》,羅德里奇,2004年,頁73-4。
20 Allsen,前述出處,頁88。
21 Elliott,前述出處,頁186。
22 出處同上,頁186。
23 巫鴻,《The Double Screen. Medium and Representation in Chinese Painting》,倫敦,1996年,頁11。
24 出處同上,頁11。
25 出處同上,頁68。
26 Schuyler Cammann,《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卷8,編號2,1944年,頁92。
27 出處同上,頁92-3。
28 出處同上,頁92-3。
29 上三旗為鑲黃旗、正黃旗、正白旗,詳見 Peter C. Perdue,《China Marches West. The Qing Conquest of Central Eurasia》,劍橋,馬薩諸塞州,頁113。
30 Elliott,前述出處,頁81及頁366。
31 詳見《故宮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清代宮廷繪畫》,香港,1996年,圖版5。
32 可參考〈Kangxi, a Conference in Singapore, March 2009〉,《China Heritage Quarterly》,第17期,2009年3月
33 Herbert Giles,《China and the Manchus》,劍橋,1912年,頁40。
34 康蕊君,《盛世華章》,倫敦,2005年,頁210。
35 詳見 Jeannette Shambaugh Elliott 及 David Shambaugh,《The Odyssey of China’s Imperial Art Treasures》,西雅圖及倫敦,2005年,頁34。
36 出處同上,頁45。
37 加納爵士,前述出處,頁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