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極

款識
無極 ZAO 54

亞洲重要私人收藏

巴黎，國立網球場現代美術館〈趙無極〉二〇〇三年十月十四日至十二月七日，83頁

This work is in overall very good condition except some minor, stable hairline craquelrues in the upper left and lower right quarters . There is no apparent inpainting under UV light exami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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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極《陽光穿越林間》
古風之復興：陽光下的真景

五〇年代初，趙無極已在國際藝壇展露光芒。1951年巴黎皮耶畫廊（Gallery Pierre）舉辦趙無極在法國的首次個展；1952年，紐約畢趣畫廊（Cadby-Birch Gallery）亦為其舉辦個展，而該年的紐約《生活》（Life）雜誌，曾大篇幅介紹趙無極的繪畫。1954年，趙無極的創作邁入了一決定性的轉折期，此時的他已不滿足於以簡化的線條勾勒自然景物，而具像的靜物與風景、充滿童趣的詩性空間、和克利（Paul Klee）所曾帶給他的啟發，已逐漸成為一種束縛。他企及在繪畫中超越過去的自己，並創造一種獨一無二的個人語彙。

一畫者，眾有之本，萬象之根。
石濤

中國繪畫中，線條是一切的開始。當西方畫家轉向強調光影和體積，中國畫家仍然著眼於線條，將線條當作主要的描繪和表現工具。趙無極自五〇年代初期即回歸線條，而至1954年，以線條為主體，將中國文化深藏的意蘊融入其繪畫。於此，他的線條不再是西方的線條，亦不再是克利的線條，而是在追溯東方文化線條之原初後，將代表著文明進程的文字起源，作為其抽象繪畫的靈感。中國有系統的書寫文字「甲骨文」，出現於距今三千多年前的殷商首都，然後淹沒於歷史的洪流，直至清光緒年間才重現於世。甲骨文的內容在卜辭與記事刻辭中，一方面代表著中國人的宇宙觀，另一方面則以其圖畫與文字之關係，成為中國文字圖象之美的最早典範。

於此，他回望孕育他的中國，從殷商的甲骨文、漢朝的拓片、歷代的書法與水墨畫中所傳承的美學汲取靈感。作於1954年的《風》，被視為趙無極的第一件抽象畫，在蒼茫而幾近單色的灰濛空間中，過往的具象描繪已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流洩而相連的符號，如其所說：「靜物、花和動物已然消失，我用符號，那是一些想像的符號，掉入了單色的背景中，在嘗試探索，然後，慢慢地，畫中的符號成了形體，背景則成空間，我的畫開始動了起來，活了起來」。至此，趙無極的繪畫上尋得了屬於他自己真正的自由，而正式宣告了一嶄新的藝術表現：「甲骨文時期」之到來。

道之化現：與自然聯覺

《陽光穿越林間》（拍品編號1023）與《風》同樣作於1954年，而趙無極此時的抽象繪畫，皆以自然為題，至1958年開始，才改以日期為畫作命名。在短暫的四年之間，趙無極的用色與構圖皆與其自然主題相關聯，而我們或許可說，趙無極此時期的繪畫從畫面上看來是抽象的，然而依據其所賦予的自然主題，如：風、雨、雷電、和雪，觀者可產生一種近似「聯覺」之感。在觀看繪畫的同時，感受風的蕭瑟、雨之迷濛、雷霆萬鈞、雪之蒼茫，而在《陽光穿越林間》中，感受豔陽之炙熱。《陽光穿越林間》為趙無極在1954年唯一以正紅為主色的作品，在線條的疏密之間，產生一股適意的節奏感。炙熱的紅，穿插以白，穿透古意的線條，像是光束穿透樹葉，灑落林間。於此，藝術家對自然的再現不需託付於形象的描繪，而成為其參悟自然造化創造之妙的抽象表現。其所繪的自然，為一無窮的空間；而其中如同象形文字之線條，可視為充塞其中的生命，因而使其繪畫近似於自然中的道之化現。

趙無極於1948年抵達法國，時值戰後抽象藝術開展之初肇，而其中部分受書法表現影響的西方藝術家，一如德裔法籍的漢斯．哈同（Hans Hartung）、瑞士的史奈德（Gerard Schneider）、法國的蘇拉吉（Pierre Soulages）、美國的托比（Mark Tobey）、克萊因（Yves Klein）等人，皆影響著歐洲的無形象藝術與美國的抽象表現主義。縱使當時的藝術中心轉至美國紐約，趙無極仍在巴黎與歐洲抽象藝術家們共同奠定了戰後第一波抽象繪畫浪潮之根基。趙無極本其中國文化根源，不僅止於取書法之形，而追溯傳統文字之根源，提煉其中的宇宙觀與意境。趙無極所獨創的藝術表現方式，使其在戰後抽象繪畫浪潮中卓絕而立，而透過《陽光穿越林間》，成功將中國傳統文字與圖像之美、其古雅之意境、樸拙之氣韻、和象之抽象性，帶入其最早的抽象繪畫中，並為傳統的中國藝術指引出一條走向世界之路。《陽光穿越林間》所描寫的雖為非具象景物，但在那不可名狀的林間陽光中，其所言說與指涉的意涵，已然超越了一切具體形象所能描繪，而為觀者帶來更為豐富的想像。此作品曾為巴黎網球場美術館所出版，是為現今極為珍稀少見最早的甲骨文系列作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