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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禹煥
描述
- 李禹煥
- 從線
- 款識
L. UFAN. 78
Lee Ufan,1978.10,《From Line, 780271》(作品背面) - 礦物顏料、膠水畫布 畫框
- 131 x 162 公分 ,51½ x 63¾ 英寸
來源
亞洲私人收藏
紐約,蘇富比,2007年11月15日,拍品編號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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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di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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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品資料及來源
宏觀李禹煥作品
每當思索亞洲抽象藝術的時候,似乎無法不論及頂尖韓國抽象藝術家李禹煥。李禹煥以其耐人尋味、迷人至極的藝術創作著稱。他的每件作品詩意盎然,裡外滲透著極簡主義之餘,藝術家的個人哲學也甚為特出。李禹煥與「物派」及「單色畫」等藝術發展運動關係密切,是亞洲抽象藝術創作面世以來的核心人物。自相繼於一九六九年及一九七三年參展巴西聖保羅雙年展後,李禹焕曾於多個大型展覽中展出作品,當中包括於二〇一一年紐約古根海姆美術館舉行的《李禹煥:記錄無限》回顧展及剛於二〇一四年在凡爾賽宮舉行的個人回顧展。此外,李禹煥的作品均被現代藝術博物館、古根海姆美術館、龐畢度中心及泰特美術館等知名藝術機構納入館藏,可見藝術家早已奠定自己在國內及海外當代藝壇的領先地位。是次拍賣將推《從線》(一九七八年作)、《從線》(一九七七年作)及《無題》(一九八五年作)三幅李禹煥創於七十及八十年代之畫作,重點呈現畫家的創作理念。
《從線》系列是李禹煥對物質、真假對峙、大自然及時間流逝等概念的反芻。兩幅畫布為了「傳達自然氛圍」1 而被塗成淡黃色,與之對照是一條條重複直垂、捕捉時間殘餘頃刻的鈷藍色線條。這些畫作存在著多重重要性,譬如油畫的每一迷人筆觸,歸根究底是一種線條表現,而線條的編制組合則是藝術創作的基礎元素。正如畫家所言,從西洋油畫至東方水墨,線條是所有藝術形態最為普及的出發點。為了讓觀者能完整地體驗畫作中的每一筆觸,畫家在顏料裡混入了強力粘膠,使筆觸始末質感更為突出,即使每筆勁度寡異,畫作卻展現出一氣呵成的視覺整合性,整體效果張力十足。近觀其作,畫上藍彩筆印從濃郁深重,到化淺化淡,漸漸消去。畫家特別指出,鈷藍色調強烈得「不真實,甚至到達了不自然的程度,在黃色畫布上形成鮮明對比,」。2 我們可能只看慣被強調的濃郁色彩,面對李禹煥的作品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強烈的鈷藍色調,不禁會深受觸動。
李禹煥的作品饒富深度,這歸功於其多年以來的博學多聞,行成於思。畫家幼時曾隨師學習東方傳統書畫,高中時期出版詩詞文學作品刊物,一九五六年於首爾國立大學學習油畫。但遠赴橫濱探望抱病的叔父後,他決定輟學移居日本,後更入東京日本大學研修哲學。在此期間,李禹煥透過名思想家尼采及海德格爾的作品接觸了源自亞洲以外的哲學理論,當中以現象學為主。畫家於一九六一年從日本大學畢業,其後在一所私立學院進修「日本畫」(日本傳統繪畫),這對年輕的李禹煥影響深遠。雄心勃勃的他欲創出一套跨越亞洲美學理念的獨特個人風格,由此開始實驗抽象創作。
李禹煥自六十年代起開始深研空間、形體及物質等概念,並進而與志同道合的知識分子和藝術家同儕成立日本「物派」,成為該派別首要倡導者。「物派」理念著重物質性,除了排斥西方現代主義之外,也貶斥藝術家則「創造者」的美化說法。所謂「物派」非指「團體」活動,取此名稱僅為回顧當中數位藝術家鬆散合力的成果而取,事實上大部分成員都專於個人創作。然而到了一九七〇年代初,李禹煥以現象學概結「物派」的宗旨,綜述道:「藝術表現的最高層次並非無中生有,而是輕推一把已有之物,使世界顯得更加生動活潑。」3
儘管李禹煥已於一九七〇年代初脫離「物派」,但他對該派系精練的藝術方針所作的總結貫徹其後期作品。與之同時,畫家以《從點》系列正式揭開抽象繪畫創作序幕。該系列畫布上滿佈方形彩點,厚度大小隨列序漸逝。畫家承接《從點》同時間創作了《從線》系列,後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從點》系列的改進延伸,直線垂流至顏料耗盡,彷彿在畫布中逐漸淡出。對畫家而言,「重複性,喚起無限」。4
是次拍賣呈獻上述的兩幅李禹煥《從線》系列畫作強調了畫家對媒材本質美的執著,對東方美學的重視與脫離,以及其竭力捕捉時間及空間的熱忱。《從線》(拍品編號1055)帶李禹煥抽象風格筆觸雛形,為兩幅之中較早年作。逐漸消蹤逸跡的顏料強調了正負空間在李禹煥作品內的重要性,上漆與非上漆空間之間的平衡製造了一種平等的關係,讓作品整體呈現出和諧張力。盧齊歐·封塔納對正負空間的見解與李禹煥甚為相似,差異在於後者視空白的帆布為負空間,前者則視其標誌性的畫布割痕為負空間。對李禹煥及其同期韓國藝術家而言,畫中一筆一循環,皆為時間的記錄,每一筆的意義均重如泰山。
負空間與潛力無窮、無處不在的時間相輔相成,而此概念亦延伸至李禹煥創於八十年代的《從風》系列,雨零星散的彩點如疾風橫掃每張畫布。《從風》的雛形在另一幅《從線》作品(拍品編號1053)中也輕易可見、有跡可尋。畫中筆筆挺直如竿,分別記錄着獨一無二的瞬間片刻。筆觸密度可進一步被看作是多個瞬間的重疊,每一筆在空間與時間上均自有其重要性,卻從不完全平行。李禹煥對時間消逝的情有獨鍾貫徹其藝術生涯的所有創作,當中囊括各式各樣的型態形狀。
仍為「物派」成員時的李禹煥堅持排斥藝術家為優越的「創造者」一論,卻從未停止發掘自我。李禹煥於一九七五年撰言道:「唯有手執畫筆,我才能夠盡情展現自身及畫布間世界的共鳴。我手即我眼,融合了五官感覺,全神貫注地見證整個抒發過程。」5 對畫家而言,畫筆乃自我的延伸,觸印則時間的烙印,筆筆各異,記錄著每一獨特時刻。畫筆作為傳統水墨創作元素之一的重要性在作品《無題》(拍品編號1054)中更為顯著。該畫作或可被視為李禹煥思緒的延伸,其大膽的筆墨在一系列的屏風上亂舞紛飛,讓人聯想起亞洲水墨書畫,追溯至畫家年少時受東方古典美學及詩詞的熏陶。《無題》與常以繁體中文書寫的傳統書法兩者的相近瞬間浮現。然而,更值得關注的是《無題》如何展現韓國的民族意識。十五世紀中葉,朝鮮世宗於一四四六年發明了朝鮮諺文書寫系統,然而該系統在一九四五年韓國正式脫離日本統治後才成為官方語言。因此,韓文書法與韓國在擺脫殖民統治獨立以後欲重整國風的渴望息息相關,文化意義深重。由此可見,《無題》和書法的相似之處並非在於兩者是否使用相仿的字符或特定語言,而是在於它們背後啟迪點,這與「單色畫」運動的藝術家們欲透過單色創作探討「韓國性質」的宗旨無不相同。儘管被「單色畫」的概念是在運動過後才發展出來,但該詞自創至今仍為當代韓國藝術發展的重要進程。作為「單色畫」運動的一份子,李禹煥不負讚譽,從《從線》系列作品至《無題》,徹底展現單色精神。更重要的是,畫家上述作品標題亦有集數世紀以來韓國文化特色大成之意,甚是貼切。沿此思路斟酌,《無題》秉承書法精髓,摒棄形態規範,堪稱「抽象」成熟蛻變後範疇更廣泛的楷模。
李禹煥無疑是亞洲及國際當代藝壇的傑出人物之一。他筆下畫作同其廣闊思維一樣豐富,綜合詩詞、哲學及油畫等元素。儘管其創作主要關注時間的來去無常,卻散發著恆久不渝的光環。畫家的《從線》作品融合了西方傳統媒材與東方美學,簡潔之餘不乏俘虜人心的魅力。其中西合璧的作畫風格也展現在其筆下的墨水紙本作品中,《無題》則為其中一例。李禹煥的作品曾為無數展覽及學術評論的主題,然而其真正的成就並不在於他爐火純青的創作技巧,而是其所獨具的、勾勒捕捉時間的能力。
1 Joan Kee 與藝術家訪談
2 Joan Kee〈Contemporary Korean Art: Tansaekhwa and the Urgency of Method〉
3 Ashley Rawling, 〈Illusions and Interrelationships: Lee Ufan〉Asia Art Pacific, 2009年第62期
4 同 3
5 李禹煥 ,《The Art of Encounter》,25頁(倫敦:里森畫廊,200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