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一雄

二OOO年作

購自藝術家本人
亞洲私人收藏
倫敦，Annely Juda 畫廊
現藏者購自上述來源
亞洲重要私人收藏

〈白髪一雄展〉(日本神戸，兵庫県近代美術館，二〇〇一年) 91頁
〈白髪一雄: 從格鬥延伸藝術〉(日本，安曇野市豐科近代美術館，尾崎市文化中心, 橫須賀美術館, 二〇〇九年), 170頁

This work is generally in very good condition with strong impasto throughout. Upon very close examination, there are two areas with impasto that appears to be missing, with the larger piece measuring ca. 2.5 cm. Having examined the work under ultraviolet light, there appears to be no evidence of resto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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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騷動
白髮一雄

美國「偶發藝術」運動之父亞倫‧卡布羅在其名著《集合、環境、偶發》中提到具體派(Gutai Group)的卓越成就，指出「日本藝術家是偶發式行為藝術創作的先行者」¹ 。這個極具影響力的藝術團體由著名日本畫家吉原治良於一九五四年創立，它在戰後掀起了一股激進的先鋒藝術運動，影響廣泛，其中包括伊夫‧克萊因的創作和卡布羅的偶發藝術運動。其貢獻深受著名法國藝評家和歷史學家米修‧塔佩耶的肯定，並贏得了許多重要的戰後前衛藝術家如喬治‧馬修等的尊崇。具體派最重要的成員之一，要數白髮一雄，被米修‧塔佩耶譽為「東方年青藝術家之中最強的兩三個人物之一」²。白髮一雄徹底改變了藝術的表達形式，探索以行為藝術、雕塑、甚至泥土作為創作媒介的可能性；其作品充滿能量，引人入勝，風靡整個抽象藝術界，以至其他界別。當中以足繪作品最為人欣賞、藝術成就亦最高，如今次拍賣的《犀后》(Saigō)（拍品編號1051）就是不可多得的傑作，是藝術家成熟時期的高峰之作。

生於一九二四年的白髮一雄，於一九五五年加入具體派，一直是派中的重量級人物。吉原治良的國際主義視野更使他成為曝光度最高的成員；到了一九六五年，在僅僅十年之間，其展覽便遍及東京、紐約、巴黎、都靈、阿姆斯特丹和開普敦等地。

「Gutai」在日語就是「具體」之意，具體派於一九五四年至七二年間活躍於日本關西地區，前後十八年間共有五十九位成員。為首的是大師級人物吉原治良，他於戰前已以超現實主義抽象作品聞名於世。吉原的箴言是「創造前所未有的事物！」³，在他的領導下，具體派鼓吹國際主義和個人主義的烏托邦理想。直到今天，具體派依然備受推崇。「非定形藝術」理論家米修‧塔佩耶從傳入歐洲和北美藝評家、藝術家和策展人手中的《具體藝術宣言》發現這個團體，並於一九五七年與吉原會面，其後更將具體派的作品帶回紐約。然而，這種與西方的連繫，卻往往令人對其風格類形的理解流於簡化；有時與抽象藝術、貧窮藝術混淆；或更甚者，被誤為新寫實主義藝術如伊夫‧克萊因的作品的「複製品」。然而，事實遠非如此，尤其是論及白髮一雄的藝術。

在一篇題為《個體形成》的文章中，白髮一雄反思個人主義的重要性，堅決地說：「我們如果沒有從心理上完全獨立，則不可能為集體做出任何有價值的文化貢獻。極權主義政治失敗了；類似於極權主義的不自由文化也應該受到整肅。」⁴

從白髮一雄的創作中，我們可以感受他這種反對極權主義的堅定立場。白髮一雄獨創的足繪作品，較伊夫‧克萊因以「活畫筆」創作的身體藝術作品還要早五年，作品的靈感源自文學或哲學理念。由於白髮一雄於千禧之後減少創作，創作於二〇〇〇年的《犀后》(Saigō），便顯得格外珍貴。「Saigō」也可以譯為「罪」，可以是罪孽或是罪行。白髮一雄曾經短暫出家數年，故此這幅作品未嘗不是他對生命的深切沉思，同時也是冥冥中的一股力量。

除了從哲學角度詮釋之外，《犀后》和其他足繪作品一樣，主要關乎肉身的物理意義和肢體的表現力。基本上每幅畫作都是劇烈體力活動的成果；是行為藝術所留下的物理痕跡。對藝術家來說，身體與媒介連成一線，使「他與物料能夠握手言歡」。⁵ 但作品的暴力主題卻與這種肉體性和個人色彩勢均力敵，暴力是白髮一雄對戰爭和人類所造成的影響的回應。在其他西方戰後藝術家如傑克森‧波拉克的作品中也可以找到相類似的立場，他們在作品中將繪畫的基本元素和肉體性與人類的潛在破壞力並置，以突顯當中的矛盾。

然而，要解讀這幅作品，除了肉體性和暴力之外，更加不可以忽略其陽剛之氣。白髮一雄將澎湃的力量傾注於作品之中，每一幅都充滿躍動的元氣和活力；但更重要的是，每一幅都是藝術家男子氣概的象徵，與傳統武士的精神和氣魄相差不遠。藝術家曾經說過：「我想要採取的繪畫方式，是如同在戰壕中拼命奔跑一樣，耗盡自己最後一絲力量。」這幅作品中的鮮紅和粉紅色充分體現出這股剛强的男子氣概。如鮮血般的色調令人立即聯想起戰場上的殺戮情景，而深色的剛勁筆觸，將畫面割裂，則猶如在戰場上縱橫馳騁的戰士。

有些人可能覺得，在這樣一幅驚心動魄的作品之中加入粉紅色，爆發出活潑的生機，似乎與藝術家的形象不符，畢竟他作此畫時已年屆七十六歲。然而，事實遠非如此，白髮一雄雖然年在桑榆，卻仍然是一位充滿生命力的藝術家；也許《犀后》讓我們窺探到他對死亡、對其充滿才華的一生的反思。

儘管他的作品是如此出色，白髮一雄的影響力是直到最近才被發掘和重新審視。在此之前，白髮一雄與及其他具體派成員的藝術，被認為只是追隨着一九四五年前的巴黎和一九四五年後的紐約藝術脈絡發展，無視其獨特性。隨着藝術史觀念的成熟發展，藝術哲學不再純粹是簡單的兩極化「東方與西方」概念，白髮一雄終將會被確認為全世界最出色的藝術家之一，不僅是在米修‧塔佩耶眼中的東方。

1 亞倫‧卡布羅著，《集合、環境、偶發》（H. N. Abrams，1966年），第212頁。

2 白髮一雄，（Galerie Georg Nothelfer），第34頁。

3 吉原治良，〈Gutai Gurūpu no 10 nen: sono ichi〉[具體藝術十年：第一部]，《Bijutsu Jyānaru 38》（1963年3月），未標頁碼。

4 白髮一雄，《Kotai no kokuritsu》[個體形成]，第四屆具體藝術展（1956年7月），未標頁碼。

5 吉原治良《Gutai Bijutsu sengen》[具體藝術宣言]，《藝術新潮》第7期（1956年12月），第202-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