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極

款識
無極ZAO
ZAO Wou-Ki，《14.12.62》（作品背面）

巴黎，法蘭西畫廊
美國私人收藏
歐洲私人收藏

巴黎，法蘭西畫廊〈趙無極〉一九六三年六月七日至七月七日，圖版8

〈趙無極〉（英國，倫敦，雷德芬畫廊出版，一九六三年），圖版8
〈趙無極〉Jean Leymarie編（西班牙，巴塞隆納，Edicions Polígrafa出版，一九七八年），圖版304，285頁
〈趙無極〉Jean Leymarie編（法國，巴黎，Hier et Demain出版，一九七八年），圖版304，285頁
〈趙無極〉Jean Leymarie編（西班牙，巴塞隆納，Polígrafa出版，一九七九年），圖版304，285頁
〈趙無極〉Jean Leymarie編（美國，紐約，Rizzoli 國際出版社出版，一九七九年），圖版304，285頁
〈趙無極〉Jean Leymarie編（法國，巴黎，Cercle d'Art出版，一九八六年），圖版336，3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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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心象的無限可能

趙無極《14.12.62》

「我的靈感源頭是我的內在世界……除了我的內在要求，沒有其他考慮，在這一點上，我不需要接受任何人的指導，只要我自己認為它夠強、夠大。」

趙無極《趙無極自畫像》

六○年代，趙無極的創作邁向全面抽象，其徹底擺脫物象干擾，直指內在情感與精神。其作品不僅富於中國道家哲思、書法線條及山水結構，亦因為五○年代末赴美遊歷，廣結克萊茵（Franz Kline）、戈特利布（Adolph Gottlieb）等抽象表現主義大師，體驗到無所羈絆的創作自由，使他勇於丟棄包袱，在大破大立中建構自己的抽象世界。《14.12.62》（拍品編號1002）是趙無極此時風格之經典，1963年，藝術家在巴黎法蘭西畫廊及倫敦雷德芬畫廊舉行雙城個展，本作即為焦點之一，如今經逾五十年後首現拍場，誠為珍罕。

孕育於抽象的東方宇宙

趙無極每一風格時期，均體現出完整的創作觀念，展示該人生階段之獨特世界觀；而在時期與時期之間，則有著承先啟後的微妙關聯，構成完整之發展軌跡。隨著1959年與邵氏影星陳美琴成婚，趙無極再次回歸巴黎，身心俱處於巔峰狀態，而他對於藝術之激情和勇氣，即清晰展露於《14.12.62》之上。本作採取頂天立地式構圖，畫面力量聚集於中間的縱軸線上，鋒銳的水墨線條於下方輻輳交錯，組成穩固量感；鎳黃色彩以疾速之砌疊、刮刷，在水墨線條的滙合處噴薄而出，猶如一道生命之氣，在混沌鴻濛中綻放，直指頂端而照亮四周，光線與空間由是誕生，其意蘊內涵，隱然呼應南朝《千字文》所載「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的宇宙觀，可見藝術家在精神層面，正朝向中國哲學「天人合一」、「與萬化冥合」之最高境界邁進。

從騖古到永恒，探索時間性

《14.12.62》這種連結兩端以支撐畫面的構圖方式，實乃趙無極六○年代之典型，其令人聯想到屹立千載的漢唐碑石，以及古羅馬神殿裡的巨石柱群。事實上，藝術家在五○年代廣泛遊歷，一直注意考察宏偉神秘的古代遺址，由此啟迪了1954至59年的「甲骨文時期」作品。若將本作與現藏於芝加哥藝術學院之《夜之騷動》（The Night is Stirring）、以及代表趙無極首次參加威尼斯雙年展之《3.4.60 - 1.2.69》並觀，則可見本作之構圖方式由來有自：創作於1956年的《夜之騷動》符號性明顯，正中央的甲骨、碑石紋理，立於湛藍背景之前，呈龍捲式升騰，營造出幽遠神秘的氣氛；在1960年誕生之《3.4.60 - 1.2.69》，色彩運用依然著重前後對比，唯畫面不再具有文字的符號性，線條與色彩結合更為緊密，強調力量與速度感；及至《14.12.62》，藝術家則沿用此一結構，深入琢磨線條、色彩與空間之關係，在反覆錘煉的過程中，藝術家的探求亦從具有時間性的懷古追遠，逐漸進入永恒的宇宙運動。

光線與空間的深度整合

在《14.12.62》，深邃的象牙黑與明亮的黃彩不再是截然二分的前後對比，而暗藏著互相轉化、融合的關係：底部的黑色線條，彷彿催生了中間的強烈光暈，光暈觸抵畫面頂部之後，又再擴散、映照整個畫面，逐漸融入、淡化於深邃的背景，形成光線與空間之循環不息，有如文藝復興以來的「光影強化」（chiaroscuro）技巧，締造畫面張力與戲劇性。這不僅反映藝術家技巧之提升，亦象徵其精神境界之擴展。趙無極曾經自述：「大幅畫布使我必須與空間搏鬥，不但要填滿它，還要給它生命……我大筆揮灑，有時用畫刀把顏料壓進畫布，像要使顏料能更穿透到空間中去。」當顏料透過畫筆、畫刀進入畫面，亦即是色彩透過線條形成空間的過程，其虛實掩映、彼此交織之理路，與北宋繪畫中的崇山巨川不無相通之處：若以李成《晴巒蕭寺圖》為例，其丘壑糾結、光色交錯之處理，即與《14.12.62》縱軸線上的色彩、線條變化異曲同工，古代山水與現代抽象由此滙通。

融通書法與行動繪畫的創作過程

在抽象浪潮席捲全球的過程中，無論東、西方藝術家，均曾經嘗試援引中國書法進入作品，然而當中亦存在各種難題：過去以文字形式出現於書籍、冊頁或卷軸的書法美學，一旦進入抽象作品，其表現空間即驟然大增，高度考驗創作者掌握技巧、文化素養以至協調能力等條件。《14.12.62》以西方的畫筆、排筆和畫刀傳遞書法線條之剛勁與柔韌，這不僅是工具上之轉換，其創作過程亦必需動用手腕、手臂以至全身，結合了由波洛克（Jackson Pollock）等紐約畫派所提倡之行動繪畫（action painting）。趙無極自幼接受傳統筆墨訓練，成年後則長期投身西方世界，其對於東西文明之深入理解，即促成中國與西方文明之重要交滙，誠如法蘭西院士程抱一所總結其成就：「趙無極的藝術命運並非僅僅是個人的，他與數千年中國繪畫藝術的發展演變密切相關……得益於其作品，中國繪畫滯留了超過一個世紀的漫長期待得以結束，中西方之間早應發生的真正共生，第一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