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國強

款識
《日晷》， 1995， 蔡國強

歐洲尤倫斯收藏

法國，巴黎，卡丹藝術空間〈巴黎．北京〉二OO二年十月五至二十八日，67頁
中國，北京，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我們的未來：尤倫斯基金會收藏展〉二OO八年七月十九日至十月十二日，42至43頁

〈Modernités Chinoises〉Christine Buci-Glucksmann編（義大利米蘭，Skira Editore，二OO三年），174頁
〈中國當代藝術三十年(繪畫)〉(中國北京，民生現代美術館，二O一O年)，17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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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新生
蔡國強

「我們從鳥巢的圓口[向空中]打出一個零，作為一個圓的開始，它烘托一個主題「文明和諧」。從這個圓開始，我們擊活了一個日晷。」蔡國強在二〇〇八年北京奧運會曾經說過這番話，解釋他為何選擇日晷作為開幕典禮煙花匯演的主題。蔡懷著一貫的力量和熱情去處理「圓」和「誕生」這個主題，並以日晷作為象徵符號。

《日晷》（拍品編號 152）是在北京奧運前已面世的蔡國強早期作品，是其強悍且獨具一格的早期意念之上佳例示。這個系列是他1995年受東京世博會委託製作而作的提案。他原來打算在世博會場地內每隔一段舉例挖一個坑，坑底放入火藥，在這系列坑的空中放置一個巨大的放大鏡，太陽順著東邊至西邊移動的時候，因為陽光聚焦照進坑底的火藥，在不同的時間引起爆炸。當中的澎湃活力和展現的好奇心，也在蔡國強其他作品中表露無遺，亦因此得到不少世界級博物館青睞，包括卡塔爾多哈阿拉伯當代藝術博物館、洛杉磯當代藝術博物館、台北市立美術館、柏林古根漢博物館，以及紐約大都會美術博物館。蔡國強堪稱藝壇變色龍，毫不著跡地遊走不同文化與國度，但他亦是一位忠於其華人身份的藝術家。他不但善於融會各方文化，也勇於選取火藥等另類媒介，輕而易舉地把它們應用在一系列驚人作品之中。蔡國強在駕馭創作媒介方面的才華與先驅性，無疑是讓他在同期藝術家之中突圍而出的原因。

蔡國強在一九五七年生於福建省泉州市，父親是一位書法家兼書商。他於上海戲劇學院修讀舞台美術系，專注舞台及道具設計。一九八六年，這位藝術家旅居日本，標誌著其藝術事業的開端。蔡國強認為，他在日本看到了「昔日的中國」，從而開始「追溯」在日本保存下來的中國傳統文化。旅居日本期間，蔡國強推出了多個於其藝術生涯不斷延伸的系列，例如是始於八十年代後期的著名系列《為外星人作的計劃》，而他亦在同一時期繼續探索外太空主題，另一作品系列名為《時空模糊計劃》。事實上，藝術家也受到自然界的啟迪，在《為外星人作的計劃》以外創作出《人類為他的四十五點五億年的星球作的四十五個半隕石坑》、《有一個月全蝕》、《月球上的負金字塔》和《射日神話》等作品。在《射日神話》中，畫面中央被一支箭所穿破，形成了一個恍如日晷的圖案，並為蔡國強往後的〈日晷〉系列打好基礎。舉世罕見的《日晷》，正於今次拍賣會中供買家競投。

這幅獨當一面的作品，畫面上展現兩個分開的環形圖案。較大的一個處於底部，而另一個細小的圓環則懸浮在上：它看似一團光芒四射的閃光，而下面的巨環則呈現規則圖案，四周擴散的腐蝕效果有如標記一般，與日晷的外形不謀而合。兩個圓環瀰漫著一股神秘的魅力，同時相依並存，其嚴謹精確的結構，讓人不禁聯想起風水命理的推算——蔡國強本人亦曾多次提及，這是他的主要作品題材之一。《日晷》是整個系列的出發點，其縱向結構在系列當中份屬罕有，與後期日晷的横向形態分野甚大，也許暗示著地球和宇宙的關係。

在完成《日晷》的前一年，蔡國強出席了一個名為「風水─現代風水觀與蔡國強水戶項目」的風水研討會。該次座談會主要涉及風水學說融入現代社會的現象，以及蔡氏如何將風水元素沿用於他在日本水戶縣有份參與的一個藝術項目。隨後，在他定居紐約期間，策展人Anneli Fuchs 將其藝術風格形容為「建基於擁有數千年歷史的宗教、哲學及美學傳統。」¹ 她指出，在芸芸創作靈感當中，風水及中藥對蔡國強影響最深；而日晷等的風水元素亦每每廣受注目。蔡國強的作品揉合以幾何學為基礎的古代風水原理，與摩登美學出奇地渾然天成且洋溢趣味，因此深受觀眾擁戴。再者，最令他鶴立雞群的一點，在於他能夠將火藥這項源自古代的素材賦予現代詮釋。去年四月接受藝評作者Ron Rosenbaum訪談期間，蔡國強透露他與火藥的淵源來自童年時代。當時，他在家鄉經常聽到鄰岸的台灣軍隊炮火連連，極力維持其獨立地位。

「火藥的特性在於其不可控制，而種種瞬間的、空間性的和氣候上的變化，都必須納入每個展品、每個主題、以至每個環境的考慮之列；再者，它必須燃燒起來，表達各式各樣的意涵。長時間而周詳的部署，最終會化成頃刻的爆發和美態。」² 蔡國強這樣形容於創作中經常採用的爆炸物，至於作品本身，亦語帶雙關地在藝壇一炮而紅。激烈且不受控制的火藥特性，早已成為蔡國強作品中最迷人的元素之一。這項創作媒介既危險又極不穩定，能在瞬間消滅萬物，但卻偏偏被這位藝術家駕馭得恰到好處。他的作品介乎控制與混亂、入世與出世之間，頃刻爆發的一瞬，已將大自然的驚人力量記錄下來。

1《The Art of Cai Guo Qiang》，Artforum International，1997年夏，第119頁
2《蔡國強：我是這樣想的》，楊照、李維菁，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9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