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累

款識
徐累製

中國私人收藏

中國，江蘇，〈第一屆江蘇省工筆畫展〉，（獲金獎），二〇〇四年

〈幻象 - 中國當代水墨大展 I〉，(中國北京，蜂巢當代藝術中心，二〇一三年)10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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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徐累的图像寓言

在徐累的《偶遇》（拍品编号 43）中，有著強烈的「傳統的復活」色彩。基於對中國傳統材料的特殊「情感」積澱，他一直抱著傳統的紙和筆墨不放。用極傳統的熟宣作畫，卻不採納人們熟悉的傳統筆墨，而是潛心佈局和結構：「真正吸引我的不是如何去畫，而是如何調弄圖像之間的思維關係、修辭關係」；他所利用的傳統，是「文人畫」蓬勃之前的兩宋繪畫，是作為他靈知圖像重要源頭的湯顯祖《牡丹亭》、蒲松齡《聊齋》，是從故紙堆中扒出來的明清版畫——復活傳統，本質是一個發現和創造的過程。

同時，他又以超現實主義，主要是雷內·馬格利特的夢空間，來營造屬於自己的圖像世界：「我的繪畫裡面來源很複雜，有波斯的細密畫，有龐貝壁畫，有對杜尚的情感，有來自克萊因的影響——不是他某件作品，是他對一種虛空文化的力量的愛好。至於馬格利特，他對我的影響不在超現實，而是他用福柯《詞與物》所做的自我校正，是他在詞的‘所指’和‘能指’之間進行的轉換——關於悖論，關於修辭學。」

《偶遇》中的每一物事都精巧工細，源自宋畫的精湛技巧，甚至可以讓觀者體察到帷幔與椅子的質感、馬匹的呼吸。作為徐累畫中出現最多的物象，一匹白馬在幾近空無的房間內，從帷幔後探出頭，漠然看著面前一把被帷幔遮住一半的空空的明式椅子、椅旁一隻孤零零的高跟鞋。帷幔在這裡，並非只是遮罩和間離之物，也承載了畫家迷戀的另一物象——褶折：「就像摺扇和紙傘，‘收’與‘放’的運籌，決定了‘實’與‘虛’的格局。」

畫面打破了自然物的邏輯，以「實像虛設」的圖像煉金術，創造出一種圖像文本般的寓言空間：帷幔、椅子、馬、高跟鞋，被置於一個封閉的室內空間，就像戲劇「黑箱」裡的一種個人化的圖像符號地圖。一切似乎既真實存在，又似乎只存在於我們的幻覺，是現實和虛幻的並存。彌漫整幅畫面的青花色彩，愈發增添了全作的虛無、疏離感。這是一種類似布萊希特戲劇理論中的「間離」的效果，即，營造出逼真現場，卻以「陌生化」手段，不讓你沉浸於其中，讓你觀看，讓你懷疑、揣測和思考！觀者最終仍無限隔膜於這個以熟悉的日常符號組合的現場，所見變得可疑而虛無，愈奢麗便愈清冷——這種心理的間離感，讓現實邏輯瞬間灰飛煙滅。

作為徐累早期的一件重要作品，《偶遇》是畫家從春宮這一色欲世界顯現系統裡提純的，配之以對激發肉欲功能的有效抑制，卻並不減至為空，而是使其隱現、閃爍，豢養的馬，游走於人的居室之中，顯身帷幔後，無所顧忌地接近人的用具：椅子、高跟鞋……情欲敘事的主體已經缺席，而敘事的框架——情色元素，以椅子旁一隻孤零零的高跟鞋暗示出來，在馬的窺視下仍然運作，這種懶洋洋的夢魘般狀態，隱喻著欲望與激情噴發後的虛無。畫作延續了他的個人「語言」：平分和屏隔、虛與實、內與外、傳統與現代。不論是畫面的構成，還是形式感的探索，充滿了精心的設計卻宛若天成。在他看來，藝術不是技術的問題，而是一個世界觀的問題，是「藝術家看待世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