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希米亞狂想曲背後

中文翻譯：曾子珊 Stella Tsang

Freddie Mercury（費迪·墨格利）曾經在一次採訪中透露：「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再在英國居住，我將會非常懷念蘇富比。」他直言：「我很喜歡去拍賣會。」

舞台上的Freddie Mercury是搖滾樂隊Queen的主音歌手，更一手包辦曲詞創作。Queen自1971年組團以來，全球唱片銷量達3億張，榮登史上最賣座的樂隊之一。在璀璨舞台下，Freddie非常熱衷蒐集珍罕古董和各類精美擺設，用它們填滿肯辛頓寓所的每個角落，而且樂此不彼，其中部分藏品是他1970至80年代在倫敦不同的拍賣會蒐購而得，那時也是Queen樂隊最輝煌的全盛期。

今年9月，曾多次蒙Freddie光臨的倫敦蘇富比拍賣廳將會舉行一連六場Freddie Mercury專場拍賣，這是蘇富比首度為單一藏家連續舉行如此多場的拍賣，藉以紀念這位喜愛親自去拍賣會、甚至找朋友到場代自己競投的一代音樂巨星。

「作為前奏，蘇富比將會舉行史上為期最長的公眾預展。」蘇富比高級董事David MacDonald表示：「屆時整棟建築都可以看見Freddie Mercury的影子。」預展將會呈現這位殿堂級人物在台前和幕後的世界，從他的獨到眼光、藝術涵養和鑑賞品味道出他的人生故事。今次展品眾多，涵蓋樂器、歌詞手稿和曾經伴隨Freddie在舞台上施展魔力的表演服飾，包括在Queen最後一次巡迴演出中穿戴過的經典王冠和斗篷；其他展品包括馬蒂斯和畢加索的作品，甚至有Freddie私人用的Tiffany & Co.銀製鬍梳。

其中一場拍賣以「情迷日本」為主題，焦點是Freddie珍藏的日本藝術品，以十九至二十世紀初的作品為主，涵蓋精美的浮世繪木刻版畫、大正至昭和時期陶瓷以及江戶時代漆器。這次拍賣不僅讓大家看見Freddie對日本的痴迷，更展現這位舞台王者內心細膩溫潤的一面。「舞台之光」專場拍賣則以Freddie的華麗服飾為主軸，呈獻他珍藏的和服，每件都是他在表演期間或在家中穿著過的實物。

Freddie Mercury本名Farrokh Bulsara， 1946年生於東非桑吉巴島，父母皆為波斯裔印度人，父親當時於島上為英國殖民當局工作。1964年，桑吉巴島爆發革命，Freddie的父母帶著一家人逃離該地並在抵達倫敦後成為英國國民。來到倫敦生活的Freddie曾經主修平面設計，後與結他手Brian May、鼓手Roger Taylor和低音結他手John Deacon組成樂隊，也即是後來大名鼎鼎的 Queen 皇后樂隊。

Freddie早年在世界各地四處遷居，這種生活似乎塑造了他敏銳的頭腦和對世界的好奇心。除了拍賣場上競投所得，他蒐購的古董和工藝品來自世界各地古董商，這些物品都會經空運送到他在倫敦肯辛頓的家中。

Freddie對日本的特殊情感或許緣於一連串在美國的經歷。1975年，Queen在美國巡迴演出，宣傳專輯 《Sheer Heart Attack》。無論是當年還是今日，美國都是全球最重要的音樂市場，可惜那次巡演未能盡如人意，部分表演場次因Freddie聲帶過勞而被迫取消。Freddie在 《Freddie Mercury：我的人生故事》一書中憶述此事時，形容樂隊當時有如「被霉運纏身，諸事不順」。

同一年，Queen首度登陸日本演出，情況完全逆轉，他們的到訪讓日本樂迷為之瘋狂，機場更是萬人空巷，樂迷們懷著崇拜的心夾道歡迎Queen，最終樂隊在八個日本城市順利演出。儘管Queen後來紅透美國，但 Freddie在不同的採訪中都提到，樂隊在音樂生涯最關鍵的時刻在日本樂迷身上得到最需要的支持。他也對日本文化推崇備至，曾經說：「我喜歡日本，日本的生活、人民和藝術多麼美好啊！」自此Freddie就與日本結下不解之緣。

倫敦蘇富比日本藝術部主管兼董事Mark Hinton認為，Freddie的日本珍藏最吸引之處在於我們可以從中看見他精研事物的性格。Freddie有收藏書籍和圖錄的習慣，「1986 年，他去到九州的有田，那是一個離東京很遠、以陶瓷聞名的小鎮」，Hinton續道：「在眾家之中，Freddie最後看中的是深川陶瓷本店和香蘭社，這次拍賣呈獻不少它們的作品。」

Freddie喜歡在家中擺放珍藏，佈置方式亦充滿意思。 1980年，他買下位於倫敦西區肯辛頓的「花園寓舍」（Garden Lodge），藝術家Cecil Rae和Constance Halford都曾經住過這座新喬治時期風格的獨立大宅。Freddie接手後，兩位藝術家昔日的工作室變成了玩樂和聚會的大廳，也是來訪客人進出的空間。

而原本在地下的畫室則成了較少對外人開放的和風設計「日本房間」，足見Freddie對日本文化的熱愛。這裡不會舉行任何派對聚會，MacDonald指這是為學習和休息而設的私人房間，「遠離五光十色的舞台世界」。他續說：「能獲邀進入這個房間是莫大的榮幸，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得到這種待遇。」

這間日本房間擺滿古董傢俬和擺設，有江戶至昭和時期的瓷器，也有漆盒和東亞風格漆椅。壁爐前的古董鯉魚黑色屏風，呼應Freddie喜愛流連的室外花園錦鯉池。房間中央放置一座出自布洛德伍德父子鋼琴公司（John Broadwood & Sons）的中國風小型三角鋼琴，鋼琴為1900年製，Freddie在紐約購入後再運回倫敦。除此以外，其他焦點拍品包括一件十七世紀柿右衛門火鳥圖案陶瓷盛缽和一套四件漆木玻璃燭台，Freddie在招待客人時會點亮燭台上的燭光。

Macdonald表示，花園寓舍中的「每件擺設都經過深思熟慮，反映一種知性的生活美學。」Freddie對於如何擺放十八世紀和十九世紀木刻版畫尤其講究，當中部份作品是他在1977年的蘇富比倫敦拍賣會購得，來自法國高級珠寶家Henri Vever（亨利·韋佛）日本版畫珍藏。談到「花園寓舍」專場的矚目拍品，Macdonald和Hinton皆異口同聲提到1857年歌川廣重的《大橋安宅驟雨》，這幅作品屬於歌川廣重的「名所江戶百景」系列，梵谷十分欣賞它而且曾經臨摹過，該畫現藏於阿姆斯特丹的梵谷博物館。在這次拍賣中，這幅歌川廣重的版畫估價是30,000至50,000英鎊。

Freddie在接受訪問時曾經將收藏比喻為他心靈的歸宿。「我必須被事物包圍，即使只是藝術品也好。」他說：「所以我會收藏很多物件……我猜這是源於一種靦腆的個性。」 Macdonald 還說，Freddie收藏的物品都是市場買家爭相購藏的目標，但「這絕不等如他將這些藏品視為投資工具；他買它們只因喜歡而已。」他的眼光也先於時代，「在他收藏的時期，很多日本人熱衷購買印象派畫作。而Freddie的收藏目標卻與一心要收藏西方藝術品的日本買家恰恰相反。」

1991年，Freddie Mercury因愛滋病引起的併發症英年早逝，消息震驚全球樂迷，當時關於他確診愛滋病的公開聲明也只是在24小時前才發表。

在訪問當下，Macdonald 和 Hinton 仍然忙於籌備拍賣圖錄，要為一棟裝滿寶物的宅邸進行藏品篩選、分類和估價是一項艱鉅的任務，但二人深信9月份的拍賣將會讓更多人有機會更近距離接觸Freddie至今依然鮮為人知的一面，從而發現他原來是一位非常熱衷於收藏和認真講究的藏家。

「他有屬於他的獨特風格和品味。」Hinton說：「而且他全憑一己之力，建立起他的收藏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