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 ：龍美術館借展雙珍」為蘇富比旗艦藝廊地下舉行的兩場開幕展之一，兩組曠世傑作突破時空界限，並置於全新藝術聖殿中，誠邀大家投入凡世之外，展開別有天地的鑑賞之旅。

迷 失在冰封之境，一片濛瀧的美，北宋汝窰瓷洗，巧遇格哈德・里希特的《冰山》，時空的距離，無阻他們展開一段言深美極的對話。彷彿龐然冰川的表層，緩緩飄移，以閃亮的藍與冰裂的青，橫亙千載，合奏交響樂韻，畫面在離奇的分崩離析與流轉的光影下柔然發亮。

汝窰雅色，有「雨過天青雲破處」之譽，輕罩冰裂片紋，美不勝收，是以學士文人、鑑藏大家，千年以來奉若瓷中神品，趨之若鶩。里希特的《冰山》聚焦在孤獨的冰川，遺世隊列，望而畏之，捕捉寒極緯度那片煙霧瀰漫的迷人冰洋，展現安娜・卡萬在《冰》一書中言及之境（頁172）：「極地的壯麗猶如海市蜃樓，高聳入雲、漫天蓋地，是冰超然詭異的建築。」

北宋晚期御瓷汝官窰，造於河南汝州，集中國美學之粹，為文化藝術最輝煌時期之產物，歷史意義深遠，然珍罕無比，一器難求。汝窰典雅樸實，體現與自然應合之生活哲學，精緻雅絕，深得達官顯貴、文人雅士垂青。乾隆四十四年（1779），乾隆皇帝題詩云：「卻思歷久因茲樸，豈必爭華效彼繁。」此汝官窰筆洗釉色瑩潤亮澤，冰裂細佈，互相輝映，渾然天成，九百多年來備受代代藏家呵護，展現亙古以來大家「夢中所見的一片壯麗冰原」（安娜・卡萬，《冰》，頁20）。

里希特的《冰山》深沉寂靜，呈現宛如賈斯帕・大衛・費得利奇作品的荒涼景致，滲透約瑟夫・馬洛德・威廉・泰納的浪漫色彩。據里希特所言，他就像受「夢中古典風格繪畫和未被玷污的原始世界啟發，換言之是受緬懷過去驅使的」（迪特馬爾・埃爾格編，《格哈德・里希特：風景畫作》，奧斯特菲爾登呂伊特，1998年，頁21）。冰峰巉崖聳立海上，迷霧籠罩，寒氣懾人，海面未見任何光源，卻透現幽幽暮光。里希特以暈塗法逐層疊加綠松石色與各種淺灰，色彩微妙遞變，畫面捕捉了夢境所見的瞬間。當問及里希特為何創作風景畫，他斷言：「我要繪畫美麗的事物」（同前註，頁12）。

汝窰脫俗獨特，但釉色變化範圍甚廣，存世作品中從平素無紋的乳濁淡綠，到如此器般密佈片紋的潤澤天青皆有，不一而足。光線落在器表天青釉上，折射出猶如冰面開裂的「冰裂紋」，讓人聯想到里希特在《冰山》描繪的冰川和巨縫。釉面開片紋原為製瓷工藝瑕疵，乃出窰冷卻時，釉層與胎身之收縮速度不同所致，起因偶然，卻成汝瓷特色。因此即使窰工竭力營造開片氣氛，最終仍可功虧一簣。燒成如同天然冰晶般閃爍迷人之冰裂釉色，實需天時地利，非人為可控。《冰山》描繪的凜冽景象曾是攝影鏡頭瞬間捕捉的風景，現在卻順從過去的表達形式，轉化成畫布作品，「就如自然界各類景致般美，也如彩繪工藝品般美，無需理會周遭而散發雋妙之美」（羅伯特・施托爾，《格哈德・里希特：繪畫四十年》，紐約，2002年，頁53）。

承蒙龍美術館慷慨借出藏品，蘇富比有幸展出兩件曠世傑作，讓旗艦藝廊蓬蓽生輝，更添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