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品 1018
  • 1018

常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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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標截止

描述

  • 常玉
  • 花豹
  • 一九三一年作
  • 油畫畫布
款識
玉 Sanyu 1931(左下)

來源

亨利.皮爾.候謝舊藏
尚.克勞德.希耶戴舊藏
香港,佳士得,2003年10月26日,拍品編號127
現亞洲重要私人藏者直接購自上述拍賣

展覽

巴黎,吉美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常玉:身體的語言〉二〇〇四年
臺北,耿畫廊〈常玉:中國現代主義藝術的先鋒〉二〇一三年
香港,德薩畫廊〈巴黎現代中國藝術的先鋒〉二〇一四年

出版

〈亨利.皮爾.候謝收藏之常玉作品清單〉亨利.皮爾.候謝,一九五六年,編號105
〈常玉油畫全集〉衣淑凡編(台灣,台北,國巨基金會,大未來畫廊出版,二〇〇一年),圖版213,335頁
〈常玉:身體的語言〉戴浩石編(法國,巴黎,Skira,A.R.A.A.出版,二〇〇四年),圖版69,172頁
〈常玉油畫全集第二冊〉衣淑凡編(台灣,台北,立青文教基金會出版,二〇一一年),圖版213,140頁
〈常玉:中國現代主義藝術的先鋒〉耿桂英編(台灣,台北,耿畫廊出版,二〇一三年),139頁
〈巴黎現代中國藝術的先鋒〉朱青生,吳寧編(香港,德薩畫廊出版,二〇一四年),43頁

Condition

Stable hairline craquelure visible across the overall surface, particularly near the top left and lower right corners. Work is overall in very good condition.
"In response to your inquiry, we are pleased to provide you with a general report of the condition of the property described above. Since we are not professional conservators or restorers, we urge you to consult with a restorer or conservator of your choice who will be better able to provide a detailed, professional report. Prospective buyers should inspect each lot to satisfy themselves as to condition and must understand that any statement made by Sotheby's is merely a subjective, qualified opinion. Prospective buyers should also refer to any Important Notices regarding this sale, which are printed in the Sale Catalog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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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品資料及來源

的目光,從無盡的杆透出
撲朔迷離,不能自已
彷彿眼前滿佈千欄;
千欄過後,便再無宇宙。

在極小的圈中盤桓
遍復一遍,步伐溫柔而強靭
彷彿祭獻之舞
讓被環繞的神明,亦為之傾倒

萊納.馬利亞.里爾克《豹》,1905

二十世紀初年,歐洲興起一股探索非洲的熱潮。非洲與歐洲僅一海之隔,人文自然景觀卻迥然不同,勾起了貴族與知識份子的強烈好奇與想像,影響遍及文學、繪畫、設計多方面:立體主義之誕生,與非洲木雕的視覺衝擊關係匪淺;二、三〇年代崛起的裝飾風藝術(Art Deco),常以埃及風格與野生動物為靈感;此時活躍於巴黎的常玉,亦似乎受到啟發,開始動物題材的創作,寄喻他的個性與人生。《花豹》(拍品編號1018)創作於1931年,此乃常玉絕無僅有在畫面正面親題年份的作品,亦是私人收藏中唯一一件超過100公分的花豹繪畫;其靈感來源,可能來自二十世紀初年巴黎植物園豢養的一隻花豹。此隻花豹當年引起不小哄動,不僅引來畫家創作,上文摘錄的德國詩人里爾克的名作,即以此為吟詠對象;《花豹》誕生之初,即被常玉好友、法國著名小說家暨收藏家候謝收藏,並親筆著錄於其手札清單;踏入廿一世紀,本作更多次代表常玉參與重要展覽,包括2004年於吉美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舉行的「常玉:身體的語言」大型回顧展,重要性不言而喻。

作為藝術題材,猛獸不僅是客觀的自然生物,也被賦予主觀的象徵意義:獅子之君臨天下、老虎之賁張雄毅,往往成為帝王將帥之喻辭;相較獅虎的至剛至陽,豹則由於其敏銳矯捷、行踨莫測,顯得剛柔相濟,彰表力量之餘,更體現自由、靈巧、慧黠、以至神秘色彩-漢代「豹隱南山」的典故饒富神仙色彩,古埃及出於對貓的虔敬崇拜,更往往借助同屬貓科的豹作為神像的造型基礎。常玉個性率真,不為陳規約束,尤其早年生活優渥,在巴黎更是如魚得水;這種怡然自得的生命狀態,在其動物作品反映得至為透徹,《花豹》即有如一篇自況之辭:本作之中,觀者可見眼前猛獸不但毫無凶狠暴戾之狀,反而正舒適的伸展打滾、自我遊戲,肢體語言甚為放鬆,既無攻擊之態,更無戒備之心,盡情享受當下的自我存在與周遭環境;這一片無何有之鄉,雖然不見點綴,卻是無邊無際,甚至脫離時空,讓花豹在川流不息的意識界內著率性而為、無所拘束,在這超現實場景之中,隱然浮現一種凌駕凡軀的靈性力量。

《花豹》的造型,體現了明確的道家思想。古今藝術作品中,花豹一直被著力渲染其捕獵之能耐,常玉卻一反常規,讓猛獸展現靈巧溫柔、甚至憨態可掬的一面,不禁讓人想起《莊子.逍遙遊》中一段莊子對惠施所講的寓言:「今子有大樹,患其無用,何不樹之於無何有之鄉,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不夭斤斧,物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苦哉!」獵豹不為殺戳而生,所謂獵豹善獵,不過是人類畏懼猛獸,於是先入為主之臆想,卻不反映花豹本質。故此,藝術家於本作讓花豹反璞歸真,將之抽離於任何敍述性場景,剝除人為解讀。若細心留意,花豹之眼神作青白眼,此一藝術語言,最早源自《晉書》對名士阮籍之記載,復與明末清初八大山人的花鳥作品如出一轍,以示白眼看流俗,青眼看出塵。常玉少時於四川師從國畫名家趙熙,對此自當了然於胸,然而他能運用於現代創作,實屬神來之筆;配合饒富墨意的玄色油彩,以排筆反覆左右乾刷,形成具有速度與時間性的「飛白」背景,書法意蘊更躍然畫上。

常玉畢生追求簡練的藝術語言,然而簡練不代表索然乏味,反而力求以簡馭繁,以少見多。常玉曾經為《陶潛詩集》創作銅版畫,陶淵明「初看似散缓,熟看有奇句」(蘇東坡語)的藝術特質,亦深切見諸常玉繪畫之中。就在《花豹》誕生稍前,常玉摯友候謝即在其日記提及:「到常玉家吃午餐……他給我看了一些新作品,在塗滿油彩的畫布上刮出圖案。」(《候謝日記》1930年4月7日,星期一)候謝的審美觸覺敏銳,他的記載明顯發現了這種「以減為加」的創作手法之獨有魅力,而《花豹》即是其典例:與層層疊加的油彩塗抹不同,刮剔油彩必須一氣呵成,否則中途出錯,必須重頭再來;若審視本作,可見常玉以畫刀或畫筆末端刮出變化有致的線條,如有呼吸、如蘊脈搏,不止讓花豹的肢體氣韻生動,其身上的花斑錢紋,亦似大珠小珠落玉盤,體現藝術家酣暢淋漓的創作狀態。

在二十世紀初的西方,花豹的形象不止適用於男性,亦常用以歌頌女性魅力,最為著名的例子,即是法國珠寶品牌卡地亞以美洲豹作為設計概念,強調現代女性的野性奔放、性感誘人與靈巧高傲。此一創意,最初出現在畫家巴比爾1914年為卡地亞繪製的海報《獵豹與美人》;1933年,綽號「美洲豹」的著名女設計師杜桑出任卡地亞創意總監,美洲豹自此定為卡地亞珠寶之標誌;1952年,英國溫莎公爵(即遜位之英王愛德華八世)邀請杜桑為愛妻訂造一條豹形縞瑪瑙鑲鑽手鏈,象徵他倆的愛情傳奇,此條手鏈在2010年倫敦蘇富比「溫莎公爵夫人」專場創下四百五十萬英鎊的驚人成績,刷新當時卡地亞珠寶的拍賣記錄;同樣處身花都巴黎,常玉於1931年創作《花豹》,可謂同領時代風騷。若細品本作,不禁讓人感到陣陣情愛氣息:常玉二、三〇年代的動物作品,一直洋溢戀愛與婚姻的隱喻。他在1928至1931年在法國與瑪素結為夫妻,期間繪畫常常以「馬」為主題,取其對妻子暱稱「瑪」之諧音;常玉在其名作《八尾金魚》,更直指夫妻魚水之歡、相濡以沫;花豹形象剛柔相濟,解讀空間甚為寛廣,其身體坦然張開,以胸腹甚至私密之處示人,已屬動物吸引異性之舉動;從其張開的雙腿,亦反映了花豹實為雌性,情慾暗示尤為明確,若與常玉的裸女油畫對照,更能體現花豹與裸女之間具有相同的肢體語言,足見常玉以情色為幽默之創意,也顯示了他極可能以豹為喻,曲筆向妻子表白迷戀與愛慕。

《花豹》乃常玉的動物主題巨作,由於創作年份明確,成為研究常玉早期(三〇至四〇年代初)與晚期(五〇年代以後)油畫風格轉變之重要範本。若以本作與台北歷史博物館典藏的五〇年代動物作品比較,可發現兩者雖然同屬大尺幅油畫,彼此構圖卻殊為不同:本作以花豹佔據整個畫面,讓觀者注意力全然集中在花豹本身;史博館典藏則不然,畫中動物佔據畫面比例極小,無論奔馬、大象抑或花豹,都在荒漠之中踽踽行走,如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可以推想常玉因早年諸事順心,自我形象豐碩,對於生命與身體的敍述都顯得飽滿;經歷了四〇年代的戰亂與個人顛沛,其晚年感悟天地之悠悠,作品更著重於個體(動物)與宇宙(原野)之關係,反映了生命觀、宇宙觀之重大轉變。常玉近年在拍賣場上炙手可熱,其尺幅超越一米的作品之成交價格,自2014年來已經穩然突破7000萬港元,甚至衝擊億元大關;作為市場孤品,《花豹》在今秋於蘇富比晚拍隆重釋出,誠為難得之珍藏機遇!